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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又像是昔日瞎闹的景象……

  “这以后,很难再见面了吧?”大傅突然说,神情微有一丝黯淡。大概他也想起了从前……

  “怎么这么说?”我还是笑笑:“又不是什么死生契阔的事,有机会,随时都可以见面。”

  他苍凉地笑了笑,其实彼此都知道,全是些安慰骗人的话。这以后,再用什么名目来往?友情?难!不是我把感情的事看得太狭隘,观看我们日常周围这情谊,除了些人际互动,就是应酬敷衍了事的场台。所谓知已,除了将心给他的那一个,其余的,谈什么都难!

  要离开了,大傅拥着女友,朝我们挥挥手,我也对他们挥手说再见。泪,悄悄地掉落。

  绿意看见我眼角的泪水,问我为什么难过?

  感情真是件太累人的事。为什么——这一切,不能天长地久?

  第二十章

  赋别大傅以后,奇怪的,我特别爱往行天宫跑。

  第一次焚香祝祷时,我觉得好麻烦,需要点燃那么多柱香,一炉参拜过一炉。

  朔月那一天,下课得晚,我拐到行天宫。人不多,中殿显得空旷,凉夜有风,碧海青天,偶而自殿檐下可窥得几许星光。

  我焚燃了香,看着香烟袅绕上入天听,突然觉得,这一切真是奇妙。天界,凡间毕竟两世殊隔,天人与凡俗,更是无处交通。还是尘间某处,有着天界的结界入口,我不知道,只是一刹时,我看着香烟袅绕上升,直没入青天中,突然觉得,是不是这样?这袅袅青烟,是不是将我的心情上达带入天空中?

  因得这样的方式,神明与凡人之间,才得有所交流吧?应该是吧!我总是这样想,更爱焚烧祝祷时的清明。

  就连那两枚半月竺,也让我心颤不巳。若说袅绕上升的青烟,凝聚了我心中所有的愿望,这两枚半月竺,就代表了神明所有的回覆。

  我不敢求的,我有什么资格求神呢?

  每次,我总怔怔望着手中二枚半月竺,末了,将它们轻轻放回去。还是和神明保持着平衡的关系吧!这样就好,不要贪求。关于天机的事,它也不可能泄露,至于将来的运命离合,知道了,徒添忧伤。

  可是,是不是这一世的聚散离合早都注定得好好的?我始终没敢这样问着神明。如果是呢?我真想翻翻那本姻缘天书。月下老人大约是过于怠惰,以致于人世间感情的事,这样复杂难明。

  可是司情仙子怎么会知道人的感情这么曲折?每一世轮迥都已喝过盂婆汤了,为什么还要归咎于前世未竞的缠绵?可是,关于我对沈浩,以及和沈自扬之间,除了归咎于前世,我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藉口。

  我抬头望着青天,满天瑰丽的星斗如此地灿烂,为什么人生不如意的事这么多?

  回到家后,我费力地爬上顶楼,沈自扬倚着门墙,朝我展露一丝朦胧微弱的微笑。

  我打开门,给他一杯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算是我欠你的。”

  他只是瞧着我,微弱地笑。我又叹了一口气。

  “你说吧!你这样,到底要我怎么样?”

  他坐到我身边来,突然拥住我,我先是——惊,懒得挣扎。就任由他抱着。他在我身边低语,口气急切而热烈。

  “我只要你对我好,不要再这么无动于衷。我不相信,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叫我怎么说!

  他越拥越紧,语气越热烈,一种激情又在他体内骚动。我连忙推开他,打开窗户,夜风吹进来,凉了一室昏热。

  “你该回去了。”我说。

  “你不用一直赶我走!”他粗声地回答,眼神炽热、激动地锁住我。“我自己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去。你先回答我的话。”

  “明知道不能勉强的事,为什么还——”我接口。

  “我就是要勉强!”他跳起来,攫获住我。“我就是要勉强。”跟着将我压倒在床上,双手按定住我的掌腕,唇齿一阵阵的灼热,爱抚过我的颈间。

  “请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极力想挣脱他。那双艺术家的手看来修长柔弱,没想到力气却那么大,我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扣得好紧,抓得我双手不由得发疼。

  我的衬衫因他的粗暴,褪落裸露开来,他狂诉着放肆的激情,阵阵灼热麻酥,热印在我的前胸。我本能地抗拒着,他却将我抓得更紧,一心想将我淹没在他的深情爱抚中。

  一开始就不该对他心软——我不该昧着良心说这种话的。是我自己可耻,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既享受他的温柔,又藕断丝连,和他纠葛牵缠不清。

  我真的是对不起沈浩了——

  阿光开始就说,不管我心里怎么做决定,一定要立意清楚,不要到头来,伤人伤己。现在这光景——难道果真是我罪有应得?!

  沈自扬亲密灼热的唇,在我额际和胸口之间游移探索着,且不许我有反抗的意图,一挣扎,他就反应得更热烈,更让我羞耻难堪。

  他放开我的手,俯抱着我,热烈地看着我;我说不出是生气、愤怒、难堪、羞涩、腆颜——还是心慌,根本不敢看他。他拂开我的发丝,强迫我看着他,燃烧在他眼底的热情再明白不过,炙焰烫人。

  这目光、这热情、这拥抱,这姿态,再再叫我难堪不过。我感觉到他压在我身上的重量,隔着衣服,仍然禁不住一股泛自心底的羞耻。

  “请你回去,走,拜托!”我抓住敞开的衬衫胸口,不得不开口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充满诱惑,低沉懒洋,在我鬓旁沾吻撩拨着。

  我将脸转开,逃脱他的吻触。

  “为什么?!你还要我说!”我的声音抖颤着。该死的,我一直自觉着他身体的重量,羞耻软麻感泛遍了全身。

  到头来难道是一句抱歉就可以吗?——我不禁又想起阿光说的,不管我心里怎么做决定,一定要立意清楚,不要到头来,伤人又伤己……事情到这种地步,却怪我自作自受。我的态度一直暖昧不明,让沈自扬有霸道的藉口,流付出他的真情温柔,而不管我接不接受。到头来,难道我真可以一句抱歉就完全勾消这一切?我的态度,他这样的对我……算什么?!我觉得想哭,像是陷溺在蛛网中无助的昆虫……我算是牵涉进他的情网中了,无路可退了——老天!我真的好想大声痛哭,这算什么嘛!

  我轻轻地发抖着,那种可耻羞赧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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