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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赵意中哼了一声,一副“知道了还要问”的表情。

  “到这里来吧!”他放好屏风,熟练地准备伤药,指着他跟前的椅子说:“把上衣脱掉,到这里坐好。”

  “甚么?脱掉衣服?”赵意中惊叫一声。

  “不脱掉衣服,我怎么帮你上药?”他睨她一眼,讥她大惊小怪。“放心吧!甚么样的裸体我没见过?像你这种发育还未完全的,我不会有兴趣的。

  “甚么嘛!”她似是不服气,但也不再忸怩,很合作地脱掉上衣。她的肩膀跟背后一片殷红,皮都破了一大块,这次,她伤得不轻!

  “真该将你的头扭过来让你自己瞧瞧!”他摇头叹道:“要到甚么时候你才会学乖不给自己找麻烦?这次僥倖只是擦伤了肩膀,下次如果摔断腿就有得你瞧!”

  “你少乌鴉嘴——哎呀!轻一点行不行?你想谋杀我啊?”

  “这么点痛就叫!你有本事爬树胡闹,就该有本事受了伤也不吭声!如果做不到就别学泰山做森林之王!”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赵意中几次都被段平带着幽默的讽刺惹得直皱眉。但她并没有中了他的激将法,痛的时候还是哇哇大叫。

  “对了,医生,听说上次是你救我的,谢谢。”她稍稍回头说。

  “不客气,我只是刚巧找到你而已,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真正救你的人是谁。”段平意有所指。

  那一晚他为车祸伤患开完刀后,已过了午夜,那时风雨正猛,出门不得,只好留在医院。天亮后,他不放心地赶到赵家,他整晚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赵意中徹夜未归,狄明威出去找她也整夜不见踪影。

  所有的人都在找他们,他也帮忙寻找,最后在废屋中找到了赵意中。那时候,她有些发烧,而且熟睡不醒。

  当时她穿着衬衫,裹着毛毯。毛毯非常温热,但身上的衣服却湿冷不堪。他觉得很奇怪,但并没有对人提起。

  那时,他觉得身后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转身想看个究竟时,却甚么都没有。

  是他抱她回赵家的,而狄明威也回家了。他听说他是自己走回去的,一回去就倒下,而且还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赵意中醒来后甚么也不说,狄明威也是甚么都不说,然后莫名其妙地就传出了他们解除婚约的消息。

  他有些怀疑那晚所发生的种种,所以他想从迂迴的疑问中获得解答,赵意中却仍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他问。

  “痛得说不出话来。”赵意中一句玩笑带过。

  那天晚上,在她冷得失去知觉的时侯,她却在梦中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她似乎听到狄明威在呼唤她的声音,但梦里她实在感到太温暖了,所以她一直沉睡下去。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她母亲告诉她是段平找到她的,是他发现她一个人睡在废屋里;却没有提到狄明威。

  她一时无法意会——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狄明威明明也在废屋里的!后来她才听说狄明威发着高烧,自己走回去的。

  她想,他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吧——两人这样相处一夜,尽管没发生甚么事,总免不了又有一些无聊的闲言闲语。

  但她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为她着想吗?他可以不在意旁人说他和邓冰婷的暧昧关系,却如此谨慎划清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愿她的清白受污染。

  既然如此,他保持沉默,她也就保持沉默吧!

  “你这次给他们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他们一定很生气吧?”段平知道她无意吐露那晚的事,于是巧转了话题。

  “那还用说?麻麻都气炸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们家都是低气压!”赵意中将眉毛皱成八字眉。“我把赵家的面子都丟光了!让赵家成为大家的笑柄、茶余饭后谈天的对象;而麻麻最在乎的就是这些,她更受不了被人家看笑话,或被奚落、取笑,所以,她气得险些不认我这个孙女。还好爷爷和我爸都很明理,狄伯伯也谅解。反正大家笑一笑,很快就会淡忘,没必要把它放在心上嘛!”

  “唷!你可真想得开!”段平开玩笑地戏谑她一句。总算将伤口消毒完毕,准备为她上药了。

  “不然能怎么办——哦!轻一点!”

  “还好我没带你私奔,否则,我现在一定死得很难看。”

  虽说是说笑,赵意中却别有滋味在心头。她斜着脑袋,问段平说:“医生,你有女朋友吧?你怎么会忍心丟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到乡下来?你不怕她伤心难过,或者被别人拐跑吗?”

  段平微微一笑,小心地为她上乐,尽可能放缓力道,避免弄痛她的伤口。

  “你问那么多做甚么?”他问。

  “好奇!”她回答说:“不过,我想也许被甩掉的人是你,所以你才伤心地将自己放逐到这里。我说得对不对?”

  “你少瞎猜!像我这样一表人才的人怎么可能被甩掉?我是志愿到乡下服务的!”

  “为甚么?留在大医院里不是有更好的发展?”

  “没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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