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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你在说甚么?香香和暗?你别太多心,芹嫿。”

  听澄堂信这么说,芹嫿安心了不少。突然看到靛妃达已远远从花道中走过,脸色倏然一沉,匆匆说:“信王,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丢下澄堂信!急急地往赤殿而去。

  “找到了吗?”一听找到“龙雨祭”的牺牲贡品、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少女,九垓喜形于色,大步跨下殿。

  “是的,共主。”国师巫觋说:“我确认过了。这名少女和神巫女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额上烙有黥刑,确实是化解北官那道诡异紫气的封印。”

  “那好。距‘龙雨祭’只剩下两日,你们可要看紧她,别出了甚么闪失。”

  “您放心,共主。一切我们都安排妥当。”股妲和巫觋相视一笑。

  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芹嫿踉跄地奔进来。

  “芹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殷妲瞪眼,语气极冷。

  “我有一件事要通报共主。”

  “甚么事?”九垓举起手,阻止殷妲贸然躁动。芹嫿是他放在鬼堂暗身边监视鬼堂暗的。

  芹嫿一意除去达己,迥护鬼堂暗,说;“靛妃达已勾引黑王。”

  九垓脸皮抖动了一下,现出一股杀气。“你说的是真的?”

  “共主如果不信,可以前往靛殿查个究竟。”

  九垓阴沉地扫了众人一眼,充满戾气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凝着脸,在原处踱步一圈,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靛殿。

  靛妃达已见他一脸阴沉的表情,而且来得突然,又见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勉强笑说:“怎么了?共主。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

  “达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鬼暗!”殷妲大声斥喝。

  达已心颤了一下!还没开口,九垓就逼向她,逼得她步步后退。

  “说!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我怎么可能私通黑王!”达己摇头否认,显得好委屈。

  “我亲眼看见你勾引黑王,你还敢否认!”芹嫿狠狠捅她一刀。“共主,您可以问问她,她那颗‘沧海明泪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达己一时慌了,说不出话。

  她本不是如此轻易就慌乱无策的人,但事情太突然,且九垓生性猜忌多疑又残忍,绝不给对方第二次机会,她平素冷牙刷齿,一时都竟哑了口。

  “你竟敢私通鬼暗!说,你和鬼暗究竟有甚么阴谋?”九垓打由齿缝逼出这些话,字字冰冷坚硬、毫不留情。

  达己原是他最宠爱的妃姬,一旦犯了他的猜忌,所有的恩爱一笔勾销,他翻脸毫不留情。

  “我没有!共主!请您相信我!”达已紧攫着他的衣袖,哭哭啼啼的喊着委屈。“是有人嫉妒我,故意要陷害我!共主,您千万不能相信!”

  九垓忌心既起,哪听得下她的哭喊,一脚踢开她,抽出侍卫的佩刀,一刀斩向她。

  芹嫿惊骇的伸手掩住脸。她只是想让达己失宠,没想到——

  “鬼暗密谋逆反,其罪可诛。国师,派人看好鬼暗,不准他活着离开殷方!”他丢下刀,举臂拭去溅到脸上的血渍。

  “不!共主!”芹嫿大叫。她想对付的只是达己,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九垓阴毒狠决只在鬼堂暗之上,猜忌既起,形势又对他有利,只怕他决意杀掉鬼堂暗,斩草除根。

  九垓毫不心软,用力踢开她,领着一千人离开。芹嫿跌趴在地上,口中一直喃喃的说“不”,目光触及达己的尸体,突然惊叫一声跳起来。

  “我必须赶紧去通知黑王……对!赶紧——”

  越过达己的尸体,踉跄地朝殿外奔去。

  这同时,在澄堂院的姬宫艳不安地在澄殿中走来走去。殿外夜天遇月明,但月光再明,迢遥千里恁无情。

  一切发生得太莫名其妙,她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安。正妃殷妲那种凝笑的目光,不知为甚么,教她更觉得毛骨悚然。但……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婢女,再怎么也和深院的纠缠扯不上关系,不会惹到甚么是非才对……想到这里,她就宽了心,压抑下心中那些莫名的骚动。

  她定下心打量殿中的一切。整个灯殿名如其实光澄澄的,以珠玉为壁,水晶为廉,好一幅富丽堂皇。正妃殷妲简直把珍玉珠宝当器具在利用,而不是如靛妃达己般把珠玉宝石当珍饰。

  “努大哥不知怎么了……”她收回目光,想到崔府,想到努安。

  但担心也没用,她只能顾得了自己。她相信努安应该也明白,人其实无异于飞禽走兽,也仅是如一头牲畜,强屈弱从,为着生存彼此争夺残害,践踏别人换取自己的富贵荣华。他们也只能各自自求多福。

  她用用头,不愿意想太多。

  “对了!”她猛然叫了一声,想起重要的事。“过两天就是‘龙雨祭’了,我跟陀叔约好了,我得赶快去找陀叔——”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外走去。一名女侍拦住她,狐疑的打量她,用一种监视的口气,说:“你想去哪里?没有正妃的允许不准随便出殿。”

  “我只是想——”姬宫艳原待解释,目光一转,看见女待窥视苛酷神色,心生警觉,语气一转,皮笑肉不笑地,改口说:“我只是觉得肚子有点饿。既然不能出殿,那么这位大姊,能不能请你帮我端碗粥,我在这里等着。”

  女侍白了她一眼,不甘不愿的走了。姬宫艳吁了一口气。那女侍看来像是在监视她;不过,也不一定,赤澄堂院的戒备本来就森严,一举一动都受牵制。

  她走到窗前,不安的徘徊。月光入廉,照来一地斜曳的树影,疏映着她苍白的颊冷。

  “甚么人?”廉外忽而传来“滋滋”的细响,她忐忑地探了一眼。水晶廉幕一片清冷的空荡,疑是风吹。

  她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的神经太绷紧。

  她转开身——才刚转身,身后突然“喀嚓”一声,有人破窗闯——或者说,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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