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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主卧室的采光极好,面对着楼外青山。一扇长长的落地窗,窗外连着阳台。她一直没专心在听仲介职员说什么,径自走到阳台,居高临下,远处风景尽收眼底。别墅里有一片宽阔的庭院,与大自然相对,花香鸟鸣、朝辉夕阳,别有一种情趣。

  “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徐楚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不避讳的亲密。

  一旁仲介职员在场,她只笑笑说:“这个房子很漂亮,风景也很美。”

  的确是很美,她没有说谎,也不算言不由衷。

  “两位请慢慢看,我先到楼下去。”仲介职员很机灵,敏感地觉察气氛的流动,找机会退开。

  阳台上剩下他们。徐楚指着庭院说:“这里风景这么美,又安静,正适合你写作。我们可以在院子里摆张桌子,放几把凉椅,架一个遮阳棚,闲来时坐在那喝杯咖啡,悠闲又逍遥。”

  这种生活太美好了,多半不会成真。徐爱潘笑了起来,侧脸看她。“你喜欢吗?这个地方?”

  “别问我,问你自己,你喜欢吗?”

  “还好。这么大的地方照顾起来很麻烦。”语气很委婉的。她居无定所惯了,这么大的庭院对她来说只是浪费。她不需要庭院,需要一片天空。

  她仰仰头,回眸一笑。“以前我自己一个人住时,总是挑高的楼,看城市低低在底下变成风景;抬起头时,离星星、天空也比较近。不过,佑芬怕高,住五楼顶就已经是极限。其实高楼的风景是很美的;虽然,除了空旷,什么也看不到。”

  说这些话时,也许是因为笑容的关系,她的表情变得淡。徐楚承接着,突然想给它一点绮丽的颜色;他带她来看房子是有意的,他想跟她在一起,一起生活。

  “阿潘……”他让她面对他。“我买一间房子给你好吗?”他考虑了许久,这样也许他们的关系会更确定。

  徐爱潘却只睁着水亮的大眼望着他,也不说话。他忍耐不住,有一点殷切,又追问:“怎么样?好不好?”

  “不好。”她轻轻吐出口气。

  可是,她是他的情妇不是吗?他们到底不是谈着纯纯爱恋的青春少年男女。

  然而,这个回答徐楚并不意外。她虽然接受他,但她说了,她不会等待。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搂搂她,将盘亘在心中些时的疑猜试问出来,小心翼翼地:

  “阿潘,如果……如果我跟我太太分手,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徐爱潘先是呆了一下,才反问:“你会吗?”她的眼眸很清澈,映现她的无心。不等他回答,接着说:“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不是吗?”她停一下,抬起头。“徐楚,你不必给我房子,也不必给我什么承诺。我们就这样,如我先前跟你说过的,你想什么时候找我就来——”对他,她原就无所求。

  但是,现在她无所求,只要他跟她在一起,她就欢喜了;谁知道,有一天她会不会变得贪婪,要得更多?!

  多少轨外的感情,就都是因为这样,才变得牵扯不清的吧?原本无所求,越爱越不舍,便要得更多,想要一个保证、一个承诺、一个名分,一个天长地久——

  啊!这是多少情妇的悲歌?是爱情的为难呢?还是情妇的贪婪?

  “今天不要回去好吗?”她转身抱住他,很紧很紧。

  婚姻之外的情爱,不受法律与社会共同价值观的承认,她的爱,只能漂流、偷生在一个界外的加国度。他乡异国。她的感情,一开始就充满浪荡的气息。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留在你身边。”他在她耳边回答低语。

  男人的承诺是不可靠的。但至少这一刻,她真的是拥有他,他,只属于她,属于她一个人的。

  女人贪的,也只不过是这样吧?

  第十章

  镜子里的女人一头挑染的金色短发,削得很薄,服贴地贴着脑门;穿着贴身丝白长裤和上衣,搭配鹅黄外套,身段冶艳,整个人充满活力动感的美。但和那股动感美极不相称的,她一脸火气,满腔愤怒怨怼无处发泄地扭曲打结着,显得极是狰狞。

  “佑芬,你别再生气了。看看你自己,再气下去,你只会老得更快。”徐爱潘支着头,从镜中对花佑芬摇头。

  “叫我怎么不生气!”花佑芬一屁股坐下来,用力拍着桌子。“说好这个周末要陪我,结果来一通电话说他临时有事就这样将我撇下!”她一直期待这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刻,却无情破灭了。

  “他”,自然是那个林明涛了。徐爱潘略转个身,双手平摆在桌上,面对着花佑芬。有些话她一直放在心里没说出来基于朋友的立场,也许她应该告诉花佑芬。

  “佑芬,如果能够,我想你最好还是离开林明涛吧。”她总觉得林明涛太狡猾了,对花佑芬根本没心。“他只会说些甜言蜜语,却从来不给你任何远景,连物质保障也不给你,未免也太吝啬了。”

  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有心,将她视为他的人,即使没有婚姻的责任,他也会妥善照顾她的生活。林明涛吝啬得连物质生活都不曾给花佑芬保障,那里会有他的爱?她看得明白,花佑芬却看不开,固执着那点死心眼。

  “不是那样的!阿潘,你对他太有偏见了。”花佑芬不以为然,替林明涛辩护。

  “就算是吧!我觉得你该为自己打算——”

  “你不会说我,你自己呢?你这样跟着徐楚,他给了你什么?为你打算了什么?”

  “他——”徐爱潘微皱眉。

  她和花佑芬的处境,想想其实是相同的。是啊,天底下的情妇,能有什么不一样呢?还不是那样——分享别人的丈夫,在道德的夹缝中苟且偷生,捡拾一些残余的爱。

  情妇,以爱情为名义,破坏道德、家庭的女人,她们是这般沉沦。不过,也许更接近妾吧,或者侧室,总归的无法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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