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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这样?我明白了。”纳西斯笑了,神秘得让人起了揣测。他说:“在梦中,他也是这样吻你吗?”他又俯下脸,圈圈吻痕唇吮在那片无暇之中。

  一定是月色不对!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几乎像是在作梦!秋梦天闭上眼,想证实自己的确是在梦中。

  啊!银色这夜魔!

  红砖道上,纪莎莉无聊地哼着歌,甩动背袋。想到波姬小丝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花脸,她就觉得好笑!纳西斯,好性格的一个男人!她纪莎莉决定要了。就是这样的男人,性格、蛮横、顽强、有才华,又有绅士派头,而且可能温柔──就是这样的男人!她纪莎莉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她决定,她要他,不择手段。

  蓦然,她停下脚步,被路旁一辆蓝灰色的天王星攫去了注意力。

  这可真是惊奇啊!没关系!这才带劲,她就是要他了,有竞争才有意思!没有她纪莎莉得不到的东西!

  绝对没有!

  第五章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人长大奔游在外,如果怀乡情浓,随便一草一景,便常让人勾起无限的思量,尤其多愁善感,充满诗人气质的文人,更是容易感伤惘怅嘘叹。纳兰性德运用简单的音节重复,‘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正强调且深刻地勾出了那种羁旅思乡的情怀。整阙词力道很够,而且气势苍茫,把词人那种孤凉思乡的心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词牌‘长相思’。贵族出身,官至御前侍卫的纳兰性德,难得沾染了一身文人气,可惜却英年早逝。”三十一岁──合该是多英烈的年华,念词的秋梦天,心中隐隐有股不忍、酸涩。堂上授课的先生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如何看待?

  台上先生一袭白衬衫,鼠灰长裤,领口松敞着,领带垂结,极是艺术家的不修边幅,他靠着讲桌,单腿跨坐。坐在后排的秋梦天远远望着,书本摊开,上头满坑满谷原子笔线条交错的“纳兰性德”,但凝神细看以后,“纳兰性德”写到最后,字字却已变迹成惊心动魄的“纳西斯”。

  “我看见了。”纪莎莉挨着她坐,眼光盯着前方,不动声色地露出这句话。

  秋梦天也盯着台上先生看,对纪莎莉的话充耳不闻。

  “前天晚上,我看见了。”纪莎莉不死心又说。

  秋梦天仍是动也不动,眼光追随着台上的先生。

  “你不用紧张,”纪莎莉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那只会对我不利。我告诉你,我喜欢他,他是我想要的那一型男人,我不会让给你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秋梦天撂下这句话,无动于衷。

  “你懂,”纪莎莉微笑说,笑痕有刺。“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他,那就够了。”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胡说?我?秋梦天,你太会装糊涂了吧?看,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你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秋梦天一惊,直觉反应地伸手捂住颈子。

  纪莎莉咯咯笑了起来,前排同学纷纷回头探看究竟。

  静了五分钟,纪莎莉又接续刚刚的话题说:“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我只不过略施小计,你自己就跳了进来,那表示你心虚。你喜欢他吗?秋梦天,你也认为他很迷人吗?”

  “住口!纪莎莉,请你不要再在那里胡说八道,无端生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谁。”秋梦天偏过脸,严厉斥责她。纪莎莉也将脸偏过正对秋梦天。

  “纳西斯。”她说:“前天晚上,蓝灰色的天王星里。怎么样?和他拥吻的滋味如何?是否如腾云驾雾,飞在仙乡?”

  “你……”

  “我说过,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我也要你知道,我喜欢他,我绝对会跟你竞争到底。”

  “哦?”秋梦天突然轻笑出来。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掩去了她的笑声。大伙儿鱼贯出了教室。秋梦天收拾好书本笔记正想离去,台上先生叫住了她。

  “等一等,秋梦天!”

  秋梦天讶异地回头看他。

  “有什么事吗?”她问,有一点窃喜,正巧可避开纪莎莉。

  “是这样的,”先生边收拾东西边说:“最近我在赶誊一篇论文,可是手边杂务太多了,理不完。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帮我誊稿?当然,我会付你酬劳的。”

  这倒是个好机会避开纳西斯,她越来越怕和他独处在同一屋檐下──其实,是怕自己迷惑了心。她想了想,然后问:“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可以吗?”

  “嗯,可以。”

  “那好,你明天什么时候上完课?”

  “五点。”

  “好,”两人并肩走到了他的研究室门。“明天下午五点我来接你,我请你吃饭,先讨论好该怎么做,你着手会比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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