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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朋友?”她转个眼彼,看向浪平。

  浪平没回答,说:“你可不可以先进去?我们还有事要谈。”

  “秘密吗?不能让我知道?”那女人嘟嘟嘴。

  “这跟你没关系,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我发现浪平的态度有些冷酷,那讲话的口吻、神情实在有些没心肝。他跟这些女人交往,从来也没有把心剖开。

  “时间很晚了,我也该走了。”我匆匆开口,随便把钱塞进口袋。

  “我送你——”浪平走出来。

  “不用了,反正很近。”我看见那女人抗议的表情。

  “走吧。”浪平好像没什么在乎的事,跟别人的意愿毫不搭调。

  “浪平,”他此刻的女朋友叫嚷起来。“你要去哪!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我不管!你如果就这么出门,我可就要回去了。”语气不无几分不满与威胁。

  “好吧,”浪平回头说:“那你就回去,我再打电话给你。”

  不再多看那娇俏的女人一眼,转向我说:“我们走吧。”

  “浪平!”那女人气急败坏。“什么嘛!浪平!”

  我听见她在跺脚,浪平却显得麻木,没有兴趣回头。我实在也没想到他竟会那么说,那么没心肝。浪平对爱情的态度一直就是那么亵读。

  “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她真的要走了。”走到巷子口,我忍不住开口。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制造了什么混局似。

  “我明天会打电话给你,别乱跑。”浪平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知道了。”我蹙个眉,对他叮咛小孩似的口气有些不以为然,说:“谢谢你,我是说那些钱。”

  他伸出口,像要摸我的头似,还没碰触到,突然又缩了回去。“有什么事尽量来找我,都可以跟我说的。”

  他的负担其实已经够重,赚的钱不仅要维持他自己的生活,还要供他两个弟弟念书,还要救济我——但我仍然点头,说:“嗯。谢谢你。”我们认识已经太久,我也只有他可以依赖。“你回去吧,那么近,不必担心。”

  但他坚持陪我到住处,等我开了灯锁妥门才回去。

  我掏出钱丢在桌上,脱掉外套,累得一古脑扑倒床上,好一会才不情愿地爬起来洗澡。

  我其实很想就那样把自己“腌”起来算了,痛快地睡觉,但一整天在外头游荡,搞得蓬头垢面,一身的脏。

  哪知才洗到一半,门铃贸然地响了。

  我匆匆冲水套上衣服,心里有些预感。开门一看,果然是浪平。

  “怎么了?”我问。

  他大步跨进来,一直走到客厅。

  “借我住一晚。”把手上的钥匙丢到桌上,便往沙发一躺。

  我知道我问,他大概也不会说。

  浪平“闷”,闷在不解释。

  “你这样会感冒。”我把毯子丢给他。

  我也不想问,不外乎一些女人任性的灾难。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他已经离开。我发现他钥匙忘在桌上,拨了电话过去却没人接。

  我跑去一趟,想赶在他去学校前把钥匙交给他,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干脆自己开门进去。屋内凌乱的景象看得我一呆。

  屋里头能砸的东西全被砸了,一地破碎的玻璃片,书柜里的书有一大半被扫到地上。还没得满地是水。窗户破了;床铺被割得乱七八糟;连电话线也被剪掉。

  我慢慢巡视屋子一圈,不禁想起那年在速食店里浪平被一个女孩泼了一脸是水的往事。

  我叹口气,慢慢收拾那一片狼籍。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才总算收拾干净。破的窗户、被剪断的电话线、被泼湿的书籍,我留着让浪平自己去处理,至于那被割得不能睡人的床垫,我也留着让他去费神。

  我决定好好吃顿午餐,在一家安静的餐厅什么也不想地待了一个宁静的下午。

  有些幸福是无法视为“太平常”;如果这“不寻常”的宁静是幸福,那就算是了。

  午后偶有阵雨,间刮强风。我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凌乱,杂又长,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想剪了算。经过一家发型设计店,我想也不想便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年纪看起来还很轻的助理殷勤的倒茶送杂志。“小姐要洗头,还是剪发或烫发?”

  “都要。”我冒出一句自己也吓一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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