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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田鸡在seven-eleven干大夜班,是个标准的机车迷。

  我们这一伙,除了田鸡、我;胖妹在肯塔基当PART-time三日;小李子在沙龙干助理,专门伺候女人的头发;发廊晚上生意好,小李子三天两头摸鱼跷课。我们,各有各的历史,各有各的沧桑,或者风光。

  只有大鸟,富家子、衰么男,上头五个姐姐个个出息、比他强。他被比来比去比烦了,气衰之下二流高中退学不唸了,从北台湾转到南台湾。转过巴士海峽,最后转昏了头,转到我们这所变态学校。

  他才刚过二十岁,明明比我小,身材健壮魁梧,站在他身旁很有安全感。他以前玩排球,杀气腾腾,现在不打了,穿起皮衣、牛仔裤、马靴,酷得迷死一干小女生团团转。

  原本我都是和美花在一起的。我常和她骑着我的风速九十驰骋在这座城市。慢慢的,反正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有她的才女美人帮,我被算入大鸟这一伙。

  但我们两感情一直很好,就像“清秀佳人”里的安妮雪丽和戴安娜贝利。我们发誓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论地老,不论天荒。

  “嘿,七月,你的‘风速’呢?”田鸡睁着四眼,四处乱找。

  “别找了,我撇轮子——”我抬抬头,以为是眼花,一幅极让我心灵震撼,如电殛般的背景一晃而过。再回头找时,那个背影已经不见了。

  周日夜晚,这条黄金街道上,充满着寻找刺激享乐的人群。我们,只是其中的一粒小尘埃。

  田鸡四眼瞪着我,我摇摇头说:

  “我赶计程车过来的,钥匙忘在房间里。”

  我们惯常说着一些俚语、混话,属于我们特有的文化。但在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我收了口,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时小李子从售票口那头挤过来。人多得不像话,快开场了,购票的队伍还长得像一条龙曳到骑褸去。

  这部片子才在美国上映不久,票房橫扫千军了,叫好又叫座,讲地球绝种生物,侏罗纪时代恐龙的故事。票价N贵,买学生票还要接近一客“芳鄰”嫩鸡排的价钱。

  其实史蒂芬史匹拍的东西,说穿了就是卖卖“梦想”和“希望”而已。从“外星人”、“虎克船长”,到这部片子,他给小孩子“梦想”,给大人“希望”,唯独我们--我们呢?我们这群夹在中间縫隙的边缘人呢?

  我突然迷惑起来。

  田鸡在一旁呱呱地叫:“小李子,你有病啊,坐这么前面,要看个鸟!”

  “买得到票就不错了,你少在那里哼哈!”小李子悻悻地说:“肚子快饿扁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把炸鸡给他。他整袋拿去,咬了一口鸡腿,边嚼边说:

  “刚刚在窗口附近看见两个马子,挺正点的,大鸟,你想不想上?我罩!”

  “算了吧!小李子,一个慈禧太后你都罩不了,还想罩大鸟温马子!”田鸡不捧场地说。

  小李子跟胖妹之间若有似无,反正一伙打打闹闹,也没挺认真过。聚散如浮萍,这种事,人伙都看得很开。

  “田鸡,闭上你的青蛙嘴!”胖妹塞了一只汉堡在田鸡的嘴里。

  “算了!上楼了!”大鸟俨然老大般发号施令。

  那几个座位果然很糟糕,看跳大腿舞还差不多。田鸡嘴巴不停咕哝埋怨,小李子听得火大,弓起腿往他屁股狠狠踢一脚说:

  “快来啦!还在一直唠唠叨叨唸什么!隔你屁!不爽的话不会不要看!”

  “我操!你轻一点行不行?”田鸡回头嚷嚷。

  电影还没开场,里头闹烘烘的,全是人,多得不像话。小李子和胖妹挨着走道坐,田鸡居中,我坐在田鸡的右手旁,大鸟则坐在我另一旁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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