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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当初李柔宽决定留下来,老陈果然帮她介绍了一箩筐帅气的巴西小伙子,李柔宽乐得今天跟这个出去、明天跟那个约会、后天再跟另一个喝咖啡。她也因此有了一个心得,把白如瑜当初的“爱情主被动论”稍加做了更正。她发现,白如瑜说的有一半是正确的,也就是说,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生,他会主动的。但女生也不见得不能主动。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生,她主动,他一定会有回应。而如果他不喜欢她,两三次互动就明白端倪,她也不必一径的傻追了。

  这是她学到的“宝贵心得”,而且屡试不爽。在这里,不会把约会看得太严重,合则来不合则去。多半的男孩都长得相当赏心悦目,反而就没有哪一个特别值得下手的。所以男生主动约她,她看顺眼了会很高兴的答应;她若看谁顺眼去约对方,对方答应,就再约会个一两次。对方如果拒绝她请喝的咖啡,她也不会一径的傻追了。余维涛留给她的教训太大,她算是学得了一个重要的爱情理论。

  “小李,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家或立业,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

  “陈叔,我才二十四岁耶!”

  “快二十五喽。你爸在你这年纪,都带你跑江湖了。”

  那倒也是。但她还是觉得不一样,还是想辩。老陈比个手势,要她稍安勿躁,说:

  “你妈昨晚打电话来,很为你的前途着急。看你是要嫁人,还是回去,要你选一项。”

  “又来了!”李柔宽挥手表示受不了。这根本不是要她选择,是强迫,两条路,她老妈都想架她回去。她老妈哪可能让她在这里“和番”的!

  “我倒觉得你也真该好好打算一下了。那个道格呢?虽然是个老美,不过气质挺不错的,脾气也好。我看你好象对他印象不错,有意思追人家不是吗?”

  的确没错。那个道格据说是个艺术家,从缅因州来的,闲时教英语,不闲时就泡在咖啡馆里。他笑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味道,但脾气十分好,让她想起余维波。他是自余维涛之后,她动念认真想追的男人。但她约他两次喝咖啡,都被他笑笑婉拒,她打算再试一次,不行的话,她就会死心放弃。

  她已经不是那个愚蠢的李柔宽,讲什么痴情执着。两情相悦哪,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有用点力在追啦。但他好象对我没什么意思,我也没办法。”

  “小李。”话才说完。“说曹操,曹操就到。”道格顶着阳光,微笑的走过来。

  “嗨!”李柔宽打声招呼。

  “嗨!陈。”老陈“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没取拗口的洋名字,所以别人叫不来他拗口的中文名字,都喊他“陈”。

  “哈罗,道格。”

  “我是来找小李的。小李,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现在?”李柔宽看看老陈。

  “有空。当然有空。”老陈替李柔宽回答。

  “我会送她回来的。”道格礼貌的保证。

  走开一段距离后,道格才又说:“小李,待会儿还有个朋友会加入我们,希望你不会介意。”

  “朋友?”介意,她当然介意。他不是特地来约她的吗?干嘛又拖个电灯泡?

  “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道格避重就轻。

  不过,进入咖啡馆,见到了道格那个“朋友”,李柔宽便隐约有些明白了。她不动声色,让道格替他们介绍。

  “艾德华是我的好朋友。听我提起你,一直想认识你。”

  “幸会,小李。”艾德华咧开大嘴伸出大手,用力握住李柔宽的小手热情的握了一握。

  他的棕发剪得很短,接近军人头,穿了一件粉黄的衬衫,有点儿秀气。两边耳朵都打了洞,而且戴上耳环。

  “你好,艾德华。”她明白道格的意思了。

  “你是个好女孩,小李。”道格眨眨眼,有些儿抱歉似。“我也明白你对我有意思。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不过,你看,我和艾德华在一起很久了,你明白吧?”

  明白。她当然明白。

  她并没有太大的失落感,只是突然觉得想笑。怎么不管中外男女,拒绝人用的都是那一套。男人会对不喜欢的女人说,她是好女孩或女人,他没那个福气。女人则是说,他是个好人,可惜她没那运气。

  她努力压住笑意,换个大方的微笑,说:“谢谢你,道格。我本来打算再约你一次,如果你真没意思,我就准备放弃。但你让我和艾德华见面,你的心地真好。谢谢你。”她趋上前,轻轻拥抱道格。

  “你不会生气吧?”道格问。

  她摇头。对道格嫣然一笑。

  生什么气呢?不管道格爱的是不是男人,先决条件人家就是不喜欢她,和她不来电,她要埋怨什么呢?

  只能怪她的男人运不好。怪恋爱之神不眷顾。

  星期天中乍,照例李金发风雨无阻的到余家报到。事业心重的余建明照例不在家,倒是余维波优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余维涛在楼上忙他自己的,有李金发在,他懒得下楼。

  余二对李金发的态度十年如一日,始终冷冷淡淡的,不过,想想,他倒从来没有出言赶过李金发,任他在余家来去自如。也许是因为好的教养。总之,他顶多把李金发当透明人。

  至于余大则也是十年如一日,与李金发愈混交情愈好。他多少也看出来李金发对他母亲的“妄想”,挺同情他的,但由李金发,他会想起另一个人,便不愿再多想。

  “李叔,”他说:“反正我妈也不在,你不要忙了,我自己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吃饭皇帝大,旁的可以马虎,吃饭要吃得隆重一点,怎么可以随便?再说,不只你,还有阿涛在,不能随便的。”

  “阿涛在等于跟不在一样,反正他很少吃午餐。”正确的说,是李金发煮的午餐。自从少了李柔宽这“媒介”后,余维涛就不再吃李金发为他准备的午餐。“我看我们两人自己到外头吃一顿好了,你也省得麻烦。”

  “这样不好吧?”虽这么说,李金发却就势坐下来。目光对着前方某个定点,有点儿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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