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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甚么?你不参加?”女孩提高了声调,大惊小怪。

  “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参加舞会浪费时间又浪费钱,劳民伤财的有甚么好?”

  再说,去了也只是当壁花,拎杯果汁走来看去,尴尬又郁闷,倒不如不参加了事,也显得够叛逆又够格调。此外,她今晚必须在“维瓦第”演唱,她不打算取消。

  “你真的不打算参加?那不是很可惜吗?一生一次的机会……”

  那些女孩全当谢阿蛮是怪胎,搞不懂她心里怎么想。谢阿蛮扯个笑脸,干脆离得远远的,免得鸡同鸭讲,自找苦受。

  在这样的场合与团体中,她觉得自已实在严重的缺乏现实感和幽默感。如果那些人知道她在搞乐队,不知道会怎么想?.

  她尽量捡角落的地带躲藏,可到处是人,连厕所都挤满了人,简直烦死人。

  她想溜掉算了,突然传出广播,服务台有人找她。她找到服务台,半个鬼影子也没有,也不知谁在恶作剧。

  “请问,是谁找我?”她问服务台。

  服务台一问三不知。人太多了,他们也记不得那么多。

  幸好服务台离校门口很近,要溜走很方便;其实,校庆日校园开放,她要走要留也没人会注意她,只不过心态上难免会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她吹着口哨,左顾右盼,好死不死在花园前遇到唐伯夫。他被一群女学生团团围住,像明星一样被簇拥着。

  她原想装作没看见,偏偏那群罹患歇斯底里症候群的女孩中有人出声叫她,她只好转头过去,在人群中和唐伯夫打了个照面。

  唐伯夫居然咧嘴对她笑,一派偶像兼大众情人的做作姿态;旁边的人替她受宠若惊,她心脏也起哄似地配合着“怦怦”的跳。

  她僵硬的回个笑,赶紧避到一旁,等唐伯夫和那群庞大的亲卫队走了以后,一溜烟的跑出校门。

  时间还早,她先折回家。才进门就听见电话声呼天抢地响个不停。她用脚踹上门,跑到沙发旁抓起电话。

  “喂?”她踢掉鞋子,伸长了脚拐住拖鞋。

  “阿蛮?”对方一开口就叫她的名字。

  “妈?”是她妈从美国打回的越洋长途电话。她用肩膀夹住话筒,一边脱衣一边说:“怎么这时候打电话回来?有事吗?还是小男出了甚么问题?”

  “你怎么这样说话?妈是关心你,特地打电话问你的情形。”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要有宝贝小男就万事足了。”

  “又来了!妈当初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着想,谁知道你爸爸他——”电话顿了半晌。“算了,没甚么好提。你爸在吗?”

  “当然不在。你都不管了,他怎么会在!他现在当我是弃婴,任我自生自灭,死活都不关他的事。”

  “他都没有回家吗?那个女人……”

  “他和那女人现在在外面筑了一个香巢,大概等着下蛋,哪有空回来。”谢阿蛮撇撇嘴用极其轻蔑低俗的口吻表达她的不屑。

  “阿蛮,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淑女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态度说话?还有你的用词,太不文雅了。”

  谢阿蛮嘟嚷一声,含糊过去。问说:“妈,你到底甚么时候才要回来?你再不回来,这个房子可真的会忘记你的存在,爸怕会把那个女人带进来。”她吞口口水。“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这个家,有我在,那女人想都别想踏进墙角。”

  “等小男这边学校放假,安排好他的夏令营活动,我会回去一趟,跟你爸把手续办好。”

  “手续?”谢阿蛮呆了一呆。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吧?迟早要解决的。”话筒那边的声音,杂夹了一丝苦涩。大概在说这些话的同时,脸上泛着苦笑。

  谢阿蛮沉默了一会,才吐口气说:“是啊!都这样了,总不能一直拖下去——你们离婚了也好,那样我会更像弃婴——”

  这次唤她妈沉默。过了一会,声音才又传来。

  “阿蛮,你要不要跟妈一起住?你也毕业了,正好可以在这里上大学。这里环境好,空间也大,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是说,要我去美国变成外国人吗?”谢阿蛮一阵错愕,没料到她妈会突然这么说。

  “妈只是希望你能留在妈身边。你考虑看看,我暑假会回去,我们再详谈。”

  “再说吧!”谢阿蛮不置可否。

  这突发的事件,让她失神好一会。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家”,但如果她要跟她妈一起住,她就得挥手跟这里的一切说拜拜了——不只是这个房子,还有朋友,黑皮、小沈、黛咪……唐伯夫——

  想到唐伯夫,她被戳了一针似跳起来。为甚么会莫名其妙想到那只公孔雀,想起那次暗夜的迷离?

  她看看时间,起身换衣服。挑了半天,选了一件白色短T恤,配上印度尼西亚单片裙,胸前随便垂条麻绳穿珠的项链。想了想,又将一身装束脱掉,换上一龚绿色丝质短裤和黑色刺绣上衣,在穿衣镜前回身观照。

  短裤的下摆采波浪形剪裁,呈现出柔雅的弧度,并且连接了一片与上衣袖子同质材的透明薄纱,视觉上深具美媚的效果。上半身焦点则在黑色透明、采几何线条图绣的贴身七分长袖,在黑纱薄罩下,肌色若隐若现,不仅显出俏丽与妩媚,同时亦呈现青春的性感,举手投足,布满诱惑。

  他用手指随便刷开垂肩的凌乱发丝,也不朝镜子多看一眼,很不在意的踹开门离去。

  到了“维瓦第”,经理庄成裕看见她,似乎有些意外。

  “咦?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他语气显得一丝意外,笑看着她浑身好丰采。他现在习惯用“男人”的眼光欣赏她的风情妩媚,品量她日益引人的女人味。

  “为甚么?今天又不是甚么伟大的生口。”谢阿蛮玩笑的回答。

  庄成裕眨眨眼,笑说:“舞会啊!今晚学校不是有庆祝你们毕业的舞会?”

  “那个啊——”连这事他也知道!谢阿蛮挥个手说:“算了!去了也没甚么意思,只是在那里当壁花。”

  “怎么会?你这么没有魅力吗?”庄成裕开了一句玩笑。

  “问女人这种话是很失礼的。再说,你不知道,邀请舞伴甚么的,实在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你早跟我说,我就去当你的舞伴。”

  “有老婆的人,别跟我说这种话!当心麻烦从口出!”

  谢阿蛮半认真半玩笑的警告庄成裕。这种事,说说笑是可以,然而还是少说为妙。扯上有妇之夫,最容易招惹嫌疑,跳到大西洋都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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