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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谢阿蛮则一身艳蓝。她同样也穿了一袭紧身T恤,配上迷你短裙,露出肚脐。但她不像黛咪那样,将棒球帽端正的戴在头上,而是斜歪在侧边,带一点调皮吊儿郎当。

  男孩子们则或T恤或衬衫,下半身则穿着褐灰、黑、篮等颜色各异的牛仔裤。他们并没有刻意添置舞台装,但放眼过去,整个会场就属他们最闪亮。

  前头主持人在介绍他们出场了。大家互望一眼,最后一次深呼吸——谢阿蛮闭了闭眼,反正丢脸丢定了!

  一切就像在黑皮家练习的那样,小沈的贝斯先带出前奏,然后黑皮的主吉他、健盘、鼓,再和上她倒嗓似略带沙哑的歌声……

  她并没有像多数的参赛乐队一样,电线杆似地矗立在舞台中央定点演唱,顶多只是做些小幅度的摆动,姿态僵硬保守。

  她在台上又吼又叫,来回嘶喊奔跳。这是首轻快动感,充满节奏、摇滚的曲子,如果像死人一样,那就完了。是以,她的表演方式,几乎不像是在比赛,而完全是登台演倡会的实况形态。

  观众的情绪被他们挑起,跟随他们的旋律摇摆,把他们当成明星歌手,几乎忘了他们只是参赛的团体。而台下观众热情激昂的情绪也感染了他们,表演得更加卖力。

  中段间奏的时候,贝斯、吉他、健盘和鼓,大胆的各自来上一段独奏,然后四部相合,互有抑扬顿挫。

  这是很冒险的。因为贝斯音色瘠哑,和鼓一样同属旁衬的角色,压不过主吉他明亮的音色,容易显得沉闷。这首曲子充满动感,让贝斯跃上主角,一个不好,感觉怕完全走样。

  但效果出奇的好。强度、力道,比起四部相合,毫不逊色。整个现场的气氛被带到最高点,不像在比赛,而像在开演唱会了。

  最后一段清唱,只剩下鼓声伴奏和观众热情的击掌相和。谢阿蛮由舞台中央走到前方,把帽子旋到脑后,半弓着身体,大力撕开喉咙,朝台下吼唱着——跟我说你不再为爱情烦恼……

  她就这样,和那个人面对面相向。

  那个人面无表情,像机器一样没有五官似,冷得可以结冰的眼神,直对着她的心脏射出一枚一枚淬毒的铅箭。

  她像被定住穴道似的,差点忘了该怎么唱。好不容易才勉强把歌像背台词一样念完,虽然没惨到荒腔走板,终是打了点折扣错下完美的缺憾。

  “他怎么会在这里?”下了台,她喃喃自语,不相信地转头看了又看舞台下第一排的评审席。

  那只公孔雀唐伯夫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震撼。居然被唐伯去看见她那么“拙”的样子,而且还是面对面相冲撞……

  她本来不打算走到舞台前方的,更不打算加上那些那么“拙”的动作的。但观众反应太热烈了,她一时心血来潮,忘了自己是在比赛,不是在登台演唱,随兴放肆大胆,好死不死,竟然犯冲上那个唐伯夫!

  他居然是评审之一……

  天啊!这是甚么样的世界?她简直不敢去想后果会怎么样了!

  “阿蛮,怎么了?你表现得很好啊!为甚么这么沮丧?”

  “是啊!我们表现得实在太棒了!”

  赛门、黑皮和小沈都同声认为他们的表演很精采,每个人都很满意,连向来嘴巴刻薄的黛咪,也认为谢阿蛮最后的“失常”瑕不掩瑜,宽容说:“放心啦!到目前为止,就属我们的表现最好!”

  他们不知道谢阿蛮不是为这个在沮丧。她压根儿忘了这件事。只要一想到唐伯夫,她就觉得眼前暗淡无光。

  其它人没有人发现唐伯夫的存在,态度都很乐观,认为入选复赛是必然的事。她也不觉得担忧,他们的表现有目共睹。但是——  

  就是但是,她又觉得有恶兆了。唐伯去那吃人的冰冷眼神,摆明的冲着她来,她又没欠他,偏偏一碰见他,就下意识地缩头缩脑,天敌似的不敢与他相对。

  再待在这里,总觉得有甚么坏事会发生。她越想越不妥,戴好帽子,拍拍屁股说:“我先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有好消息再通知我。”

  “干嘛那么快就走,不看看其它乐队的表现?还有一大半没上台哪,还是看一下比较心安!”

  “那要窝到甚么时候?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我送你。”赛门立刻尾随她屁股后,殷懃相送。

  “不必了!”

  谢阿蛮反射地摇头拒绝。跟赛门走在一起,又要成为别人好奇的焦点,她才不想自找罪受。

  “别客气。我待在这里也没甚么意思,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赛门以为她客气,当她腼腆害羞,笑道:“你知道吗?阿蛮,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你不像其他我认识的女生,你非常的有魅力——”

  “哦?她哪里不一样了?”黛咪听得吃味,半怀疑半讽刺地探过身来,挑剔地斜视谢阿蛮。

  赛门把她挑衅的问话当真,横手抱胸,另只手支着下巴,品量珍品般地上下左右评读谢阿蛮。好一会,才彷佛她全身无可挑剔似满意地说:“阿蛮的气质特殊,味道不一样。”

  “气质?味道?拜托你别用这么抽象的形容词,具体一点行吗?味道又看不见、摸不着!”

  “嗯……”赛门沉吟一会,又慎重流连谢阿蛮一眼,才郑重说:“嘴巴。我喜欢阿蛮的嘴巴,大大的,很性感。”

  “哦?”黛咪轻薄的扳住谢阿蛮的脸,左转右旋,挑菜一样的抓捏仔细,悻悻然地点头同意说:“的确。她这张脸,就嘴巴长得好,宽薄合宜,又够大,挺性感的,也很适合接吻。”

  “你们——少在那……那里胡……说八道!”谢阿蛮茫然涨红脸,拨开黛咪的手。

  她不习惯别人对她直接的称赞;黛咪说她嘴巴性感适合接吻的口吻又轻佻,一时窘急,口吃起来。

  外国人就是外国人,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挂在嘴巴上。

  不过,话说回来,谈情说爱本来就是这么赤裸裸的事,谈不上甚么神圣、了不得。下流的本来就归下流,遮遮掩掩的也还是一团混沌糟糕。

  “我要走了,赛门你不要跟着我!”她大声宣告,像是不这样会动摇她的决心。看到赛门有意无意在注视她的嘴唇,不禁嗔怪地“啧”了一声。

  那让她想起他刚刚说她的“性感”。提起性感,她莫名其妙地想到唐伯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心悸发烧,两颊蓦地烫红起来。

  赛门却误会她脸红的原因,移步到她身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弯身亲吻了她的嘴。

  “ILoveYou!阿蛮。”他中英文交杂倾吐他的爱意。

  谢阿蛮先是窒息了三秒钟,然后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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