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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有机会再撞见的。”谢阿蛮很快地接口,咽一大口口水,顺道将差点冲口而出的“我才没那么衰”的冲动咽到肚子里。

  “那最好。”唐伯夫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在谢阿蛮脸上流连不去。眼眸深邃得像是蓝钻、神秘、眩惑、冷淡,而且发着光;光中一缕缕难以言喻的虹彩,里面映耀着谢阿蛮倔强的丰采。

  他蓦然收回目光,左右无意识地看,身体一百八十度的回转,像是准备离开。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突地又想起甚么似的回过头来。他又走向谢阿蛮,挨近她,下意识地皱眉,又朝左右看看,突然问:“你好像很讨厌我?”

  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瞧,一脸诡异的神态,谢阿蛮一颗心就忐忑不安,不知他在玩甚么把戏,却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

  她一时没防备,愣了一下,瞬即脸红,被料中心思地难堪又不自在。

  “我没有必要回答。”她抿抿嘴,不否认也不承认。

  她讨厌他,是她自己的事,即使他知道了,她也没必要当着地的面承认她讨厌他。没的让他以为她很在乎他。

  “是吗?”唐伯夫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冷不防的笑了,笑得阴阴的。

  他大步走到路边,在摊子前停了一会,然后大步折回,丢给谢阿蛮一根烤香肠,扬扬眉说:“哪,你的‘天霸王’——”

  那个扬眉的动作,不知为何,让谢阿蛮突地打个冷颤,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又疑惑又不安地看着大口漫不在乎嚼着烤香肠的唐伯夫,重又在弥漫着肉香蒜臭的夜气中,闻到那令她窒息的恶心的古龙水味以及淡淡的玫瑰香……

  那是属于唐伯夫特有的,危险男人香;勾魂引诱的味道。

  第四章

  最后一首曲调吐泄出来,钢琴停了半晌。幽暗的舞台上,那女郎斜倾着头,隐隐在发光。全场屏气凝神,鸦雀无声,注意力全集中在舞台上的女郎身上。偌大的空间,只剩女郎略带慵懒的清唱。

  淡淡一个转折后,尾音收进鼻腔。琴声随即又起!歌声改而由喉咙低荡出来,半收半放,像呻吟又像呢喃,特别带了一分慵懒,彷若在耳边轻诉,又似是在撩拨心坎。低荡中带着妩媚,沉懒里散发出几分性感。

  唐伯夫双臂交胸,倚着墙,兴味盎然地注视台上唱歌的那女郎。一进门他就注意到那女郎了,发现新慧星似地惊喜,眼睛为之一亮,紧紧地盯着不放,眼光一直没有移开过。

  台上那女郎,一分风情二分性感三分慵懒,可柔可媚,亦邪亦庄,难得的又清纯可丽。看女人,他从来没有失准过。台上那女郎,绝对称得上是“绝色”;就是这种女人才迷人,如天使又似恶魔,清纯与邪气并生,最是让人铭心不忘。

  像这样的女人,他应该不会错失掉,奇怪他以前怎么没有在店里见过?他转头向一旁的经理,对他招个手说:“成裕,这个女的以前我怎么没见过?是你找来的?”

  “是啊!我看她挺不错的,就作主将她签下。事情一忙,倒忘了先跟你提一声。”俱乐部经理庄成裕走到唐伯夫跟前,挂着一脸笑容回答。他半偏着头,带着欣赏的表情流连舞台一巡——随即回过头朝唐伯共努努下巴,邀功似地谄笑,志得意满,意有他指说:“觉得怎么样?我的眼光不赖吧?这回可真是挖到宝了。”

  “嗯,的确是块宝!”唐伯夫目光对准舞台,鉴赏甚么珍物似地满意地点头。

  “识货的当然是宝,不识货的就当是石头。”庄成裕换了一副口吻说:“说真的,当时决定用她,我还真觉得有点冒险呢!”

  “怎么说?”

  “女人嘛!变幻莫测。你别看她在台上这样性感妩媚,待会下了台见了你就知道。她根本还不算是个‘女人’,骨头比肉还多,比个国中生好不了多少。谁知上了台、唱起歌,味道全出来了,风情撩人,媚到骨子里了。我想来店里的,都是识货的,就大胆签下她。再说,她的歌喉实在真的不错。”

  “听你这么说,我对她更好奇了。”

  “怎么?有兴趣?”俱乐部经理露出诡异的笑容。

  唐伯夫笑而不答,不置可否。他并不是见了每个女人都好,他有他的挑剔;最起码,像那个打“天霸王”赌烤香肠的臭毛头就不行——个性不好不说,脸蛋、身材、气质样样不及格;做为一个女人,那毛头还有待商榷。

  “你啊,还是这种态度!”俱乐部经理摇头说:“到底甚么样的女人你才看得上眼?你真该好好谈个恋爱安定下来,只要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了解爱情的美好了。”

  “是吗?它真有你说的那么伟大神奇吗?到底是沐浴在爱河中的男人,见解特别不一样。依我看,爱情只是一个名词罢了,而且还是抽象的。”唐伯夫狎昵地理理庄成裕的衣领,拍拍他的肩膀,无所谓的笑了笑。

  庄成裕还待说甚么,他摇手阻止他,淡淡丢下一句说:“别忘了,我可是结过婚的。”

  他转头又去注视台上的女郎。一曲相思情了,女郎横手朝琴键一划,划下最后一个休止符。场内爆出热烈的掌声,女郎缓缓起身曲膝还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灯光太暗了,他只看见一袭桃红鲜明的轮廓。那身影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下意识上前两步,想探个究竟。

  小桃红噙着笑下台,迎面向他走来。她身着一龚低胸圆领紧身的泳装型桃艳礼服,开着高叉;外罩同颜色贴身及地的薄纱。线条毕露,深浅凹凸一览无遗;却又展现出干净、优雅的风情。

  她显然没有仔细注意和她迎面相向的唐伯夫。人那么多,她根本无法费神一一去招呼;脸上的笑,也只是一种笼统的礼貌。她甚至有些恍惚,俱乐部昏暗的灯光,满满是令人窒息的空气。

  她无意识地对迎面的那个人微笑、又微笑,蓦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恶心香味,心头一震,不禁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  

  “是你?你在这里做甚么?”阴森的声音先喊了起来。音调里充满了惊讶、诧异,不相信与错愕。

  “唐伯夫?你又在这里做甚么?”谢阿蛮更是震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被蛇咬了一口,起了一身战栗,死不相信地盯着那朵噩梦一样尾随的黄玫瑰。

  唉!噩梦!噩梦!怎么好死不死会往这地方又撞见了这只公孔雀?

  “废话!这家店是我的,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唐伯夫仍是一脸气急败坏,神情几分狼狈。

  他的狼狈是有理由的。他作梦也没想到,刚刚那个性感慵懒、风情撩人的“绝色”,竟会是这个骨头比肉还多的臭毛头!他一向不曾看走眼,偏偏这回却……实在绝顶荒谬透了!

  谢阿蛮却比他更震惊和狼狈。在这种地方碰到这只公孔雀已经够槽了,天晓得他竟然还是这家店的老板!实在太荒谬了!

  上回她还那么臭屁干脆地保证他们绝不会再有机会碰见,谁知不过才两天,便狭路相逢。衰啊!她伸手掩住脸,栽了大筋斗似的懊恼和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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