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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试过,但……”冷汗滴落,却不敢伸手去拭。

  太子登基大典隔天,天还没亮,太上皇就与皇太后身系著包袱出宫,再怎么笨的人也知道情况不对。他赶紧上前盘问,却遭到太上皇用拉东扯西的呼拢战术来搪塞,但尽忠职守的他,即使对象尊贵如太上皇,依然不肯轻易放行。

  最后,太上皇眼见天就要破晓,怕行动败露,居然出手点倒了他!那点穴动作快得无与伦比,他根本来不及防御,就这么跌坐在地,僵直了身子。太上皇在临走前,口中念念有词,大抵是些要皇上乖乖地别生气之类的话,最后扔了块免死金牌在他腰际。穴道被制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两骑扬长而去。

  难怪昨晚父皇一直灌他酒,末了还用重量的醒醐香侍候;难怪宴会才一开始母后就藉口疲累回房,原来连沈静的母后也是帮凶!黑曜眼一眯,为双亲的共谋震怒不已。

  那块免死金牌父皇该自个儿留著,等到他玩腻了想回夌岚时让自己用,免得到时没人救他!黑曜看著那名侍卫长颈上挂的免死金牌,心头不禁狂怒地咒著。

  “微臣失职,愿请死谢罪,以担其责!”侍卫长以额抵地,引咎请罪。

  这件事,轻可以皇命难违带过,重则可以殆忽职守、把关轻忽的罪名扣上,唯一斩刑!眼见皇上如此盛怒,死罪是逃不了了,干脆自动请罪还能得个磊落果决的英名。

  “谁说你有罪来著?”他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胡乱迁怒的人吗?黑曜深吸口气,将狂燃的怒气压下。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愤怒将积存到父皇回宫后再一一地加以回报!

  “皇上?”那名侍卫长惶愕地抬头。

  “你先下去吧,从寅时僵至卯时,这段时间也够你受的。”黑曜振袖一挥,示意他先行退下。“宣令下去,不准将这件事传出。”

  “是,臣领旨,谢皇上。”侍卫长喜出望外,躬身退下。

  方才因怕被怒火波及而一直低首的众大臣们,直至此时才敢抬头,只见龙椅上端坐的,又是平日器宇轩昂的俊伟男子,松了口气的叹息声小小地在议事堂里此起彼落。

  也难怪皇上会那么生气,按照夌岚传承律例,新王登基,需由太上皇从旁辅佐至少一个月以上才可全权操控大局,而如今皇上才刚继位,就惨遭太上皇抛弃。但,他们唯一没料到的,黑曜狂燃的怒火不光只为了黑韶不告而别,让他最不能接受的,是黑韶竟然用药陷害他!不过,这一点,可不是阶下那些大臣可以领略的。

  就算皇上能力再强,面对繁杂的国事,也会应接不暇啊!一些守旧的大臣们纷纷摇头,对于黑曜独撑大局的未来并不看好。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怀有这些消极看法的大臣们完全改观。

  曾深入民间访查多时的黑曜提出许多精辟的意见,发布多项改革命令,并将内阁大臣做了一番大调动,此举引起众人哗然,却不得不心悦诚服,因为黑曜将人才适得其所的安排,完全再恰当不过。

  于是,夌岚国另一个新的局面,在前任帝王携妻潜逃逍遥后,开始蓬勃发展,而黑曜的能力也随著国势的日渐强盛而不胫而走。

  第二章

  九年前

  深山林间,有座小小的木屋默默矗立著,屋前有畦田地,初发的嫩芽在微风中摆动,夹杂屋后间或的牛羊叫声,温馨的感觉在这片小小的方外之境满布。

  “娘,您看我这条手绢绣得好不好?”屋内一个女孩儿手捧著完成的绣品,带著难掩的得意向坐在灶前的母亲展示著。

  妇人放下手边拣到一半的豆子,含著温柔的笑,取过细细端详。

  “绣得可真好,到时候,出嫁的嫁妆就不用愁了。”妇人取笑道,立刻惹来女孩的抗议。

  “娘,您扯得太远了,孩儿才几岁呐!”女孩小脸胀得通红,又羞又急。

  “不小啦,都十一岁了呢!”妇人笑道,拉过女孩的手。“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在这种年纪早就许人啦,要不是爹和娘隐居到这山里头来,现在哪还能让你陪在娘的身边?早就侍奉公婆去了。”一个女孩儿,陪著他们夫妻待在这片人烟罕至的地方,真难为小孩心性了!

  妇人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心里盘算著,存在厨房灶后瓦瓮的钱够给孩子当嫁妆了,明儿个就让孩子的爹下山去将媒人找来,虽然路途遥远些,只要媒人的谢礼给丰厚点儿,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

  “山里有什么不好?孩儿过得可惬意呢!”女孩俏皮地皱皱鼻头,在听到庭外木围开启的声音时,一声欢呼:“爹回来了!”声音还未消散,人就已冲到窗棂旁,对著外头的人影兴奋地挥手。

  妇人摇头笑笑,拂拂身上残留的豆屑,起身走到女孩身旁,正待开口叫唤时,屋前的情况锁住了她的注意。

  人迹鲜至的庭前,竟来了六名公差,正与丈夫谈话,距离远,声音低沉,谈话的内容听不真切,但由丈夫愈渐厉白的神情中,一股不祥的感觉在妇人心底泛开。

  “你们……说什么?”男子脸上毫无血色,怀疑方才是自己听岔了话。

  “十七年前,秀氏伙同逆贼李元樵企图篡位,事迹败露后,先皇颁下遗诏,将连诛九族。”为首的公差取出怀中已略微泛黄的布轴,摊示在众人眼前。“殷雷,我们已寻你夫妇十七年,殷家就只余你们尚未伏法,这段时间已算是阎王爷施恩,让你们多活了这段时日,请别再让我们为难,随我们下山吧!”

  “秀氏?我们一家早就和她没有任何牵扯了,为何我们必须承担她所种下的祸端?”殷雷瞪大了眼,气息愤恨不休。“早在她入宫之时我就已和内人迁至此处,我不曾受过她的点滴恩惠,更遑论要我承受连诛之祸!”

  这几句话喊得大声了,里头的妇人听得明白,心头一紧,虚软的双腿竟撑不住身子,扶著墙不住滑坐。连……诛?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这与世无争的夫妻身上?

  殷雷原本是地方官家子弟,在族里一名被召人宫的秀氏蒙受皇上宠爱后,殷姓家族就此飞黄腾达。愚鲁的、贪婪的、恶霸的,不管如何卑劣的人品,只要是殷家的人,就无畏无惧,保准安然地坐在官位上,蹂躏著黎民百姓。

  她原该是斜躺在锦椅中让人轻柔侍候的少奶奶,但心性正直的丈夫无法忍受这种病人膏盲的丑恶行径,早在二十年前就带著她离开了秀妃的包庇范围,离开了以往的生活,来到山野林间,虽然生活苦了许多,但她不怨,至少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活得理直气壮,凭藉著自己的双手,开拓出如今安定自足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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