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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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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社长的话声中断,惊讶地看向安坐在对桌,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学弟。不会吧!这学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王书伟不动声色,一双沉默的眼睛直勾勾望住社长。 接收到学弟的目光,朱明欣只是挑高眉,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解释的。 例如:学校里面有座山,山的半腰有座桥,桥的下面有一条奇妙的大水沟。 例如:一个对星座命理从来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却在某天晚上旁听过一门易学课之后,便拖着自己的室友,加入一个专门研究占卜的社团。 又例如:喜欢。 刘余音跨开长腿,踏着稳定的步伐,往位在半山的艺文中心迈进。 直亮的长发规矩地束成马尾,在背后韵律地一摆一晃。淡金色的肌肤、深邃的杏眸、凹凸有致的身材,尽管脸上挂着样式朴素的无框眼镜,简单的打扮也算不上什么流行,然而源自原住民血统的绝色容貌,依旧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关于后者,她一律当作没有看见。 ……好吧,她喜欢那个人。她认了。 那个人──理着小平头、沉默寡言、灰暗呆板,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据说上了一个学期的课,连每堂点名的老师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王书伟。平凡、朴素、简单到一点特色也没有的菜市场名字,跟那个名字所指涉的本人……搭配得天衣无缝。 但是,她喜欢他。她甚至不太确定这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那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人。虽然见过好几次面,她却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终于记起自己早就认识了这个人。 明明,两个人的交集,除了这个社团,什么也没有。连在这个说大不大的大学校园里,也没有真正碰过几次面。 明明,她根本没有打算在大学里修完他们说的恋爱学分。 但等到她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位置,压迫血液的循环,影响正常的理智思考。然后,她终于打了那通电话。 这种事情,某种程度上也是很暴力的。 她拐过楼梯,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提得高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迟到了。 还来不及分辨自己到底是觉得失望或是松口气,平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刘余音?” 她吓一跳,迅速转回身。“王──书伟?” 理着平头的男孩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困惑。“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你。” “刚刚?看到我?” 他点头。 她努力平复心跳。“你可以叫我。” 他看着她,端整的脸上没有表情。 “……那,我们开始上课吧。”她抿抿嘴角,只能这样说。 王书伟点一下头,跟着走进了社团活动室。 三四坪大小的社团活动室,白色的墙壁上悬着八卦钟,和几束象征祈求好运的干燥花束,地上铺满热闹的彩色巧拼板,房间的正中,架着一张方形和式桌,用一条黑色的方巾覆盖,上面镇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简单的陈设,加上老旧灯管营造出来的光线,占卜研究社的社办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空气,连五颜六色的泡棉地板都仿佛是这个古老谜团的一部份。 当然,那只不过是幻觉。 和式桌和巧拼板都是以前的学长姐毕业丢下的家具,花束由几名不愿具名的社员贡献,黑色的桌巾是从旧衣回收箱里捡来的,而唯一花了钱买来的那颗神秘水晶球,其实只是玻璃制品。 学姐说,社团经费有限,而正牌的水晶球太贵,所以买颗玻璃充数就成了,经济不景气的现在,大伙儿要懂得节约──不过,用社费吃豆花的时候,社长大人搬出来的说词,自然又是另外一套。 做人,要懂得变通。这也是社长的口头禅。 身材高瘦的男孩将水晶球搬开,在桌子另一端屈膝坐下,停顿一下,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只暗银色的长形金属盒子。银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精致的手绘纸牌,他取出纸牌,在黑色的方巾上一张一张摊开。 无声平稳的动作,他没有开口,而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小的室内慢慢累积慌张的心跳,空气变得稀薄。 尽管预想过这个状况,她还是觉得紧张,推一下眼镜,她故作镇定地开口,试图打破充塞在室内的奇妙沉默。“对、对了,书──王书伟,我听说……明欣学姐要你接下一任的社长?” 他抬起头,点头。“嗯。” 所以,传言是真的。 占卜研究社的传统,由大二学生担任社长职务,大三以后的老人,会逐渐淡出社团活动。所以,已经接近下学期末的现在,正是现任社长挑选接班人的时候。 一年级的新生,扣除几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幽灵社员,大概还剩下十几位,而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半点领导人架势的王书伟,之所以能从这十几名社员中脱颖而出,被社长指定为下届社长候选人,原因无他,和她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的理由相同──他对各种占卜都有研究。 易卦、面相、紫微斗数、塔罗牌、铁板神算……甚至有几次,易学老师拨不出时间到社团上课,都是由这个才不过一年级的新生上场代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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