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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社长的话声中断,惊讶地看向安坐在对桌,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学弟。不会吧!这学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王书伟不动声色,一双沉默的眼睛直勾勾望住社长。

  接收到学弟的目光,朱明欣只是挑高眉,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解释的。

  例如:学校里面有座山,山的半腰有座桥,桥的下面有一条奇妙的大水沟。

  例如:一个对星座命理从来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却在某天晚上旁听过一门易学课之后,便拖着自己的室友,加入一个专门研究占卜的社团。

  又例如:喜欢。

  刘余音跨开长腿,踏着稳定的步伐,往位在半山的艺文中心迈进。

  直亮的长发规矩地束成马尾,在背后韵律地一摆一晃。淡金色的肌肤、深邃的杏眸、凹凸有致的身材,尽管脸上挂着样式朴素的无框眼镜,简单的打扮也算不上什么流行,然而源自原住民血统的绝色容貌,依旧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关于后者,她一律当作没有看见。

  ……好吧,她喜欢那个人。她认了。

  那个人──理着小平头、沉默寡言、灰暗呆板,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据说上了一个学期的课,连每堂点名的老师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王书伟。平凡、朴素、简单到一点特色也没有的菜市场名字,跟那个名字所指涉的本人……搭配得天衣无缝。

  但是,她喜欢他。她甚至不太确定这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那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人。虽然见过好几次面,她却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终于记起自己早就认识了这个人。

  明明,两个人的交集,除了这个社团,什么也没有。连在这个说大不大的大学校园里,也没有真正碰过几次面。

  明明,她根本没有打算在大学里修完他们说的恋爱学分。

  但等到她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位置,压迫血液的循环,影响正常的理智思考。然后,她终于打了那通电话。

  这种事情,某种程度上也是很暴力的。

  她拐过楼梯,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提得高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迟到了。

  还来不及分辨自己到底是觉得失望或是松口气,平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刘余音?”

  她吓一跳,迅速转回身。“王──书伟?”

  理着平头的男孩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困惑。“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你。”

  “刚刚?看到我?”

  他点头。

  她努力平复心跳。“你可以叫我。”

  他看着她,端整的脸上没有表情。

  “……那,我们开始上课吧。”她抿抿嘴角,只能这样说。

  王书伟点一下头,跟着走进了社团活动室。

  三四坪大小的社团活动室,白色的墙壁上悬着八卦钟,和几束象征祈求好运的干燥花束,地上铺满热闹的彩色巧拼板,房间的正中,架着一张方形和式桌,用一条黑色的方巾覆盖,上面镇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简单的陈设,加上老旧灯管营造出来的光线,占卜研究社的社办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空气,连五颜六色的泡棉地板都仿佛是这个古老谜团的一部份。

  当然,那只不过是幻觉。

  和式桌和巧拼板都是以前的学长姐毕业丢下的家具,花束由几名不愿具名的社员贡献,黑色的桌巾是从旧衣回收箱里捡来的,而唯一花了钱买来的那颗神秘水晶球,其实只是玻璃制品。

  学姐说,社团经费有限,而正牌的水晶球太贵,所以买颗玻璃充数就成了,经济不景气的现在,大伙儿要懂得节约──不过,用社费吃豆花的时候,社长大人搬出来的说词,自然又是另外一套。

  做人,要懂得变通。这也是社长的口头禅。

  身材高瘦的男孩将水晶球搬开,在桌子另一端屈膝坐下,停顿一下,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只暗银色的长形金属盒子。银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精致的手绘纸牌,他取出纸牌,在黑色的方巾上一张一张摊开。

  无声平稳的动作,他没有开口,而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小的室内慢慢累积慌张的心跳,空气变得稀薄。

  尽管预想过这个状况,她还是觉得紧张,推一下眼镜,她故作镇定地开口,试图打破充塞在室内的奇妙沉默。“对、对了,书──王书伟,我听说……明欣学姐要你接下一任的社长?”

  他抬起头,点头。“嗯。”

  所以,传言是真的。

  占卜研究社的传统,由大二学生担任社长职务,大三以后的老人,会逐渐淡出社团活动。所以,已经接近下学期末的现在,正是现任社长挑选接班人的时候。

  一年级的新生,扣除几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幽灵社员,大概还剩下十几位,而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半点领导人架势的王书伟,之所以能从这十几名社员中脱颖而出,被社长指定为下届社长候选人,原因无他,和她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的理由相同──他对各种占卜都有研究。

  易卦、面相、紫微斗数、塔罗牌、铁板神算……甚至有几次,易学老师拨不出时间到社团上课,都是由这个才不过一年级的新生上场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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