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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想不专业,好想抱着文姊一起哭。可是,我不行……”印炜炜将聂柏伦的手愈握愈紧,连她的指甲深陷入他的掌心里都毫不自觉了。“我只能告诉她,如果她就这么跳下去了,文伯伯会自责一辈子的。”

  聂柏伦感觉到手掌上被她掐住的痛,却没有挣脱开,只是举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

  “文伯伯每天都告诉我们,文姊看起来似乎好一点了,也许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印炜炜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哭得好惨,肩膀也可怜兮兮地抖动着。

  聂柏伦抓过一盒面纸递到她手里。

  印炜炜抓着面纸,累积在心里的情绪突然一股脑儿地全冒了出来。

  “为什么要我写那些评比表格?病人的情绪要如何量化?难道我真的写下‘病人及其家属已做好了万全面对死亡的准备’,一切就会OK了吗?”她忿忿地将面纸掐成一纸团,嗄声说道。

  “你该做的事都做了,无愧于心,这样就够了。”聂柏伦抽过面纸,擦去她的眼泪。

  安宁病房的社工师流动率极高,因为死亡每天不停地迎面过来。辅导病人与家属的社工,不可能不投入情绪。然则一旦投入情绪之后,每天要迎接的却是数不尽的失去啊。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这个总是因为付出太多而受伤的女人,牢牢拥在怀里。天知道,他有多想吻去她的泪水。天知道,他有多心疼她的心疼。

  铃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了聂柏伦混乱的想法,印炜炜急忙从袋子里接起手机,害怕是医院里有任何状况。

  “喂!”印炜炜对着手机喊道,急促声音很快地便冷静了下来。“喔——是你啊。”

  她的泪水慢慢地停住了,她将自己更缩到蓝色大抱枕后头,突然觉得好累。

  “嗯……没什么事。我在‘幸福’,你要过来吗?”印炜炜闷闷地问完后,继而不解地皱起眉。“这里有毒吗?干么每次邀你,你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因为你男朋友心里有鬼!聂柏伦欲言又止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是没办法开口说出那句话。

  也许,她男朋友已经和另一个女人分手了吧。

  “嗯……好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印炜炜挂断电话后,表情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她早已学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情绪释放掉,否则她会被压垮的。

  “你男朋友以后就待在台湾了吗?”聂柏伦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应该吧,看他们公司怎么安排了。”印炜炜从藤椅里起身,走到吧台前。“我该走了,我跟他约了吃饭。”

  聂柏伦点头,低头忙碌着,不想脸上露出任何落寞情绪。

  “聂柏伦——”她唤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她。

  她半张身子倾过吧台,拉住了他的手。

  “谢谢你,你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双眼认真地凝望着他。

  “不客气,朋友是做什么用的呢?”聂柏伦浅浅一笑,紧紧一握她的手,便又快快放开。

  他不许自己留恋太多,否则要是不小心露出了蛛丝马迹真心意,那就连朋友也没得当了。

  聂柏珍看着他们两人此情此景,白细小脸忍不住苦成一团。

  “幸福”常客很多,但是会让哥哥拉着手安慰的,却只有炜炜一个。

  炜炜承担着病人及家属的压力,而炜炜的压力则交给她哥哥。炜炜心里有事时,第一个述说的对象一定是她哥哥。

  但是,炜炜和男友丁大川交往得还算稳定;而哥哥的学妹周念绮刚回国,最近经常在中午用餐时间来到“幸福”,毛遂自荐的味道相当浓厚。

  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啊?聂柏珍眉头愈皱愈紧,咬着手指头,真的很抓狂。

  “我走了。”

  印炜炜朝着他们兄妹一挥手,走出了大门,心情如同她每回从这里离开时一样地美好。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和丁大川的感情顺利,而且又遇到了聂柏伦这样的好友。她的要求向来不多,只求日子能够继续这样安和乐利下去,她便会觉得人生无虞了啊。

  印炜炜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店内——

  果然,她再度对上了聂柏伦那双深邃黑眸,心窝自然又是一暖。

  好了,汲取精力完毕。

  印炜炜一笑,挥手离开。

  三月的春季空气里,开始加入了夏日的暑气,太阳的味道更浓了些。

  “幸福”咖啡馆的生意依旧要命的好,小小的庭院里也被迫摆上了两张白色庭园桌椅,以供那些无法入内喝咖啡的人在外头小坐片刻。

  印炜炜一如过去的几个月,在下午五点半,背着她尼泊尔风味的刺绣大背包,朝着“幸福”跑去。

  不同以往的是——

  印炜炜今天跑得很快,她跑到整张脸都胀得通红,小腹也隐隐作痛了,可她仍压着肚子,一步也不停地继续往前。

  “欢迎……”

  聂柏伦才抬头,看到冲进店里的印炜炜,他立刻放下了手边的咖啡,走出吧台。

  印炜炜分秒不差地冲进他的怀里。

  聂柏伦的心被撞痛了,他呼吸到她的发香,感觉到她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在作梦,所以才会有着这般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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