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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夏荳蔻马上敛起心神,走回料理台前端菜。

  开门做生意,什么人没看过呢,她干么对他这么好奇?没人规定年轻男人不可以来居酒屋啊。

  就像他们居酒屋虽然深居陋巷,不是也有很多大老板开着奔驰车、穿着短裤来捧老爸的场吗?

  “您的生鱼片,请慢用。”夏荳蔻将东西端到年轻男人桌上,盈盈一笑之后又开始招呼新进客人。

  “欢迎光临。啊……外头下雨了吗?您先请坐,喝点热茶,我拿条干净毛巾给您擦身体。”

  夜博宇看着夏荳蔻,胸口无预警地一窒。

  她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关心着客人,好似他们全都是她的家人一般。

  在他成长过程中,因为妈妈早逝,所以他对于被家人嘘寒问暖的这一部分,一直感到陌生。

  毕竟,爸爸和他新娶半年的继母章阿姨,都是那种工作能力出色,却不会在亲情上多下功夫的人。

  也许,这就是他来过这间居酒屋一次之后,便忍不住一来再来的原因吧。

  夜博宇看着端着温酒送来给他的夏荳蔻,觉得酒还未入口,便开始面红耳热了起来。

  他低头挟起最后一块生鱼片入口,再抬头时已是平素冷凛姿态。

  “请慢用。”夏荳蔻摆下温酒,收起空盘,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问道:“不好意思,先生贵姓?”

  “我姓夜。”

  “叶先生,请慢用。如果还要吃海蜇皮,再叫我喔。”夏荳蔻一笑,再度转身。

  夜博宇倒了一杯温酒,入口的微辣,让他心跳微微地加速着。

  她长相清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美女,可她眼底眉梢的温柔,以及一种属于家庭的温暖神态,对了他的胃口。

  这是交过几个女友、向来也颇有女人缘的他,从不曾经历过的特殊心情。

  夏荳蔻当然知道人生无常,但她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无常”这件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此,当“无常”突然现身时,她哑口无言,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十天前的凌晨三点,爸爸关上店门准备离开时,被一辆酒醉驾驶的车子撞个正着,当场就离开人世。

  夏荳蔻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这十天的。

  邻居、朋友及店里熟客全都一拥而上,热心地想帮忙她处理后事。

  原本还在美国陪着继父谈生意的妈妈匆忙赶了回来,还交代她的秘书包办了所有丧葬费用。今天的告别式,妈妈也坐在最前面。

  然后——

  告别式完毕,爸爸的骨灰被送进灵骨塔,一切结束。

  夏荳蔻回到家里,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这间住了十年的公寓,苍白小脸像个木头娃娃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爸爸不在了,居酒屋也该关门了。

  几个月前,她为了晚上可以继续在爸的居酒屋帮忙,所以选择了离家最近的一所大学,谁知道……谁知道……

  夏荳蔻看着频频颤抖的手,她用力互扣双手,全身却还是不停地打着哆嗦。

  只剩她一个人了。

  爸妈十二年前离婚后,她就和爸爸相依为命。爸爸是孤儿,他们原就没有其它亲戚,但他们父女至少还有彼此。

  现在,爸爸走了。而妈妈也已经在九个月前再婚,对方是个有名的企业家,她虽没见过对方,却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希望有个拖油瓶入住。

  告别式后,妈妈似乎说了些什么。夏荳蔻揪着头发,努力地想了半天,却只勉强想起妈妈说她下午有一场很大的签约什么的……

  所以,她现在才会一个人坐在这里。

  “十八岁是大人了,要勇敢坚强。”夏荳蔻喃喃地说道,泪水却在同时滑出眼眶。

  这是今年她生日时,爸爸告诉她的话。

  夏荳蔻蜷起身子,抱住双膝,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爸爸……”

  这是今日她第一次哭出声。

  白天,她装得很镇定,好像她已经是个真正的大人,可以撑起这一切了。其实,她只是假装自己在参加别人的丧礼,一直不敢去想爸爸已经离开的事实。

  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后,夏荳蔻呆呆地坐在原地,然后突然跳起身,拖着虚弱身子歪歪斜斜地走到厨房,从烘碗机里找出那个印着许多红心的马克杯,用力地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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