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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第五章

  两年后——

  更衣室里的化妆台弥漫着新鲜玫瑰香味。

  无需费神去寻找花朵踪影,因为它们满满一大捧地绽放子化妆台边的水晶花盆里,在投射灯之照耀下,闪烁着红宝石色泽,像它们主人,有种让人难以忘怀的冷艳晴调。

  蓝萱放下眉刷,纤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以挑剔目光望着镜中那两道连专业造型师都没法子找出瑕疵的柳眉。

  她站起身,走向那套悬挂在粉红色墙面上的黑色缎面礼服。

  她松开化妆时穿着的白色棉袍,任其在她细致脚踝边落成一朵白花。

  穿上礼服,柔荑抚去肉眼几乎瞧不见的绉折,脸上表情始终不曾有过任何波动。像戴了一张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喜怒哀乐全都藏于其间,就连一阵飓风吹过,她也仍旧会是无动于衷。

  “夫人,先生回来了。”墙上的对讲机传来管家的声音。

  “嗯。”蓝萱冷淡地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墙上的水晶座钟。

  七点钟整。

  厉政刚果真是个准时回家探望儿子的好爸爸啊。

  事业忙碌如厉政刚者,对于儿子厉桦的付出,真的让她匪夷所思。

  她的父亲这辈子和她所说的话,可能榨不出厉政刚一个晚上对厉桦的一半话量吧。

  有时看着他们父子玩耍的模样,她的心跳便要不受控制地澎湃了起来。很多时刻,她甚至必须紧握着拳头,才能压抑住那股想加入他们的情潮。

  厉桦已经两岁了,而她与厉政刚之间,则从冷淡演变成了疏离,再从疏离演变到互不闻问。

  在她坐月子期间,他们展开了一场拉锯之战。

  好几次,她面对着厉政刚的温柔,几度都想大吼着要他给她一个解释。可她不敢,因为她怕自己会选择相信他。

  因此,她只好想尽法子用最冷漠的方式来武装起自己,而她的疏离神态与漠然言语,有时连她自己都不免厌恶起自己。

  可厉政刚全都忍了下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忍耐她,除非他心虚。

  认定了厉政刚的心虚,蓝萱更加地武装起自己。

  反正,厉政刚有别的女人,那他在乎她的应该也只是“蓝萱”的名媛身分及社交能力吧,那她又何需加入太多的感情,好让自己去在意厉政刚和他儿子之间的互动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蓝萱薄长双唇微抿,漾出一道冷锋笑意,但她清雅瞳眸却蒙上了一层忧伤黑纱。

  她侧身从玻璃柜间取出一双香奈儿黑色镶钻高跟鞋,一阵剧痛却在此时不请自来地突袭上她的脑门。

  她抓住一旁柜子,却还是被头痛狠狠打了一拳,颤抖的身影蜷在地上,黑色缎面礼服闪烁着寒冷丝光,像一只在月光下濒死之黑天鹅。

  蓝萱深吸一口气,头痛却还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她没吭痛,只是咬牙等着疼痛过去。

  半刻后,当她有了足够力气撑持起身时,她回到化妆台前,拿起止痛药,以一杯进口矿泉水服下。

  她想,该去做检查了,近来头痛袭击她的次数,多到让她不安。

  前天晚上,她甚至在房里昏倒过一回。幽幽醒来时,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而这段期间竟然没人发现她昏倒了。

  那一晚,她惊惶到没法成眠。

  她猜想若她这样死去了,甚至不会有人为她掉下一滴眼泪。

  她真既要一这样过一辈子吗?

  于是,就在那次昏倒之后,她心里便进驻了一名小恶魔,每天都吵着要她彻底检讨着她的生活、她的婚姻……

  厉政刚隐瞒他有另一个孩子的事实,是他的错。但是,让一个错误毁了他们彼此的一生,这样对吗?

  蓝萱揪着手指,柳眉微皱成峰。

  也许,是该改变的时候了。

  但是,在她还没想清楚该如何改变自己前,她还是得继续不动声色,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层保护色,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和厉政刚之间,是否还有法子改变……

  待止痛药发挥效用后,蓝萱踩上高跟鞋,以巡视领上的尊贵步伐走出房间,最后止步于孩子的游戏室前。

  游戏室的橘色大门没关拢,她一抬眸便可以看见厉桦正偎在新任保母郭莉顺的怀里看书。

  “太阳公公下山了。”厉桦指着一本人书说道。

  好棒!厉桦居然这么快就会说句子了。

  蓝萱双唇往上微扬着,眼神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凝望着今天穿了一身水蓝海军服的厉桦。

  他看来好柔软,小小的脸蛋无邪地就像个天使。

  她的双唇和指尖,都还记得她在坐月子期间碰触着厉桦的触感,可在厉桦满两个月时,厉政刚和她之间的关系正式破裂。他请来了保母,把孩子的照顾权移转到了别人的身上。

  天知道她有多想多想用力地抱抱厉桦啊!

  “莉顺妈咪,桦桦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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