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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爸,这个问题没有这么难回答。”池中旻扬起温和如春风的微笑,在父亲空了的茶杯再注入新茗。

  知子莫若父,又是一同打拼熬过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池政兴明白儿子温和表象下的狼子野心。

  信任的会计卷走池家所有现金,留下巨额工程款未付,庆幸他在商场上还有一点声望,一些债主宽限还款期限,才没让池家真正垮台,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从小到大,儿子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手,哪怕要耗费时间等待酝酿,他都有足够的耐性跟人耗,当年那个害惨池家的会计,三年前在美国被找到了,如果不是消息传到池政兴耳中,他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儿子从没有放弃过找出当年背叛池家的人,而且连本带利的讨回公道。

  看他这副模样,是下定决心跟他耗到底了。

  “听说这回员工旅游办得不错,反应很好,如果今年盈利够,明年改去吝里岛?”池政兴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转移话题。

  见父亲改变话题还故作正色,方才探听八卦的嘴脸已不复见,池中旻脸上笑意更深,更加确认心中的猜测。

  他老爸和芽芽之间,有什么秘密呢?得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真让人在意啊!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就在池政兴冷汗涔涔,暗叫谁来救他之时,一个怯怯的声音自门口探入,黎子芽那张可爱的脸蛋映入眼帘。

  “啊,是子芽,刚下班吗?”他不禁松了口气,连忙朝她招手。“都自己人了,说什么打扰,进来进来。”

  池中旻笑着看父亲露出松口气的神情,摆明了此地无垠三百两。

  “迟伯伯,我才想下回休假去拜访你呢,最近好吗?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我带给你营养品有没有按时吃?不要跟去年一样又送给别人了。”看见老人家,她热络地寒暄,并撅起嘴抱怨提醒。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下等于是自露马脚吗?池政兴朝她挤眉弄眼,暗示再暗示。

  “嗯?”黎子芽不懂为何池伯伯要对她努嘴,她疑惑的顺着他暗示的方向,看向他身旁的池中旻。

  “怎么突然跑来?下班了?”池中旻抬头觑了眼墙上时钟,比起以往,她今天下班时间要早了半小时,他原本打算逼问完老爸再去接她的。

  看他笑得如此温柔,在交往之前,子芽绝对察觉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现在嘛,她心中暗暗叫糟。惨了,无意间透露了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得唬弄过去才行。

  “明天前辈有事,跟我调了班,后天我上全天,所以今天多给我两小时的假。”她尴尬的笑笑,走进办公室,眼睛却不知道要看哪里,看池中旻嘛……觉得他的眼神太温柔,而且有股刺探的意味,未免被识破,她还是闪避好了;但池伯伯又对她挤眉弄眼,要是对上了不也被他怀疑吗?这该如何是好?

  闻言,池中旻皱眉,将她与、父亲之间古怪的眼神交流抛到一边。“又调班?调班就算了,又是全天班,你才刚回来不到一周,这是你第二次调全天班了。”不悦的口吻中,掺入他的不舍心疼。

  “没办法嘛,之前硬排假出国,现在要把班还给人家啊。”黎子芽用没关系的语气安抚他,像是被操的睡眠时间大乱的人不是她。“这只是过渡时期,再一个月我就结束实习,累也只有这一个月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还说!要是又累出病来,看你怎么办。”为此,池中旻不只一次后悔逼她硬排假期,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他的要求,她根本不用这么累。

  “我生病了,你会照顾我吧?”她微微偏头,装可爱的问,他这个弱点已被她摸清了,用这种姿态装无辜,可以减缓他的不悦。

  “你这不是废话吗?”池中旻叹息。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懂得这么对付他,让他到口的命令她‘辞职’的话又吞回去。

  他很想叫她辞职不要做了,但又觉得连让她外出工作的雅量都没有,还想破坏他的实习,这种行径跟她变态的表哥们有什么不同?

  真闷啊……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脸,用力搓揉,稍微欺负一下下,发泄他的无力。

  告诉自己要放手,不要当个黏人、又有莫名占有欲的蠢男友——他不禁眯眼细看被他搓揉的小脸蛋,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先前还为自己的贪心困惑了好一阵子,怕自己让他感到沉重负担,他还嘲笑她想太多,但现下……换他担心,怕她觉得他是个占有欲太强,又爱插手管她不给她自由的男友。

  怎么搞的?她明明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觉得不够?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黎子芽再灌一瓶迷汤,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没想到一趟关岛行,消弭她的压抑,尽情的对他任性,提出她想要他配合,一些会让路人对他们投以鄙视眼光的大胆亲密行为,,就算被路人讨厌使白眼,还是要继续放闪光闪瞎别人。

  他的极力配合,完全没有取笑她的意思,这让她开心不已,但也发现了他的占有保护欲,夸张到让人招架不住。

  好在她发现了应付他过度保护占有的方式,就是装傻,然后丢问题给他。

  谁说只有女人要哄的?男人也要哄好吗!

  “现在的年轻人,一谈起恋爱还真是目中无人啊!”池政兴摇头叹息,故作失望地起身,脚步快得一点也不像年过六十的老人,迅速往办公室门口撤退。“算了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人,改天再吃饭,我有事,走先。”

  “爸——”在父亲踏出他办公室门前,池中旻喊住他,岂料池政兴反倒加快脚步,一溜烟走了。

  可以逼问的对象,只剩下眼前的黎子芽。

  “中旻哥,我好累哦,一连上了十小时的班,都没有休息。”一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对上自己,她立刻露出疲态,企图用苦肉计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一点小心眼,怎么瞒得过池中旻呢?分明就是又事情不想告诉他嘛,究竟是什么事呢?

  “芽芽——”他双手搭在她肩上,拉长尾音。“去年?嗯哼,为何我到‘今年’才见着你呢?”

  看来是不打算放过她了,怎么办?

  “噢……其实,我回来过台湾几次。”眼见瞒不了他,黎子芽干脆说实话。

  “但每次都只能短暂停留几天,来去匆匆,仅能给池伯伯-送个礼就走了。”她简短带过。

  “每次都跟你错过,没能见上一面,我要池伯伯别说,就是不想让你觉得遗憾,我想,都这么多年过去,你大概也忘了我吧……”

  最末一句,她说的是实话。

  其实她每一年都会回台湾,躲在暗处偷偷看他,好几次想跳出来站在他面前,开开心心的对他笑说:“我回来了!”

  但是她去英国的前五年,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那时她才十五岁,什么都不能帮他,更不想被他知道,他的沮丧、挫败,她全都看在眼底。

  一开始没露面,到了后来,她迟疑了,几年没有关系,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呢?在他辛苦打拼时,她没有上前安慰他,怕会伤了他高傲的自尊,而在他顺遂时她才出现,又算什么?她没有那个脸见他,于是就这么默默的、偷偷的在背地里看着他。

  池伯伯这么多年来不只一次劝她,别躲在背后了,和池中旻好好见个面,但她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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