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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看见前妻僵硬的站在急诊室门外等待医生出来宣告,他走向她,想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逼她坐下来休息。“你坐一下。”

  可她不愿意,僵直的身子仍站在原地,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不发一语。她要等待佑佑做完检查回来,一定要确定她的心肝宝贝一切安好才放心。

  “苑樱,我在这里。”欧阳靖受不了她这样,冲动让他出手握住她的肩,他扳过她的身子,将她垃到自己眼前。“不要再撑了,我可以让你依靠,佑佑不会有事的。你得先休息一会,否则连你也会跟着倒下。”

  只不过欧阳靖体贴的话语,听在宋苑樱耳中却是荒谬又可笑。

  什么叫她不用再撑了?是谁在对她说这种离谱的话?

  她眨了眨眼,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是欧阳靖。

  他的唇一张一阖,再度对她说:“你可以依靠我,你不是一个人了。”

  离婚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养育小孩,到现在才听见他说这句话,她该有什么反应?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投入他怀抱?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有了生气,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眶甚至出现了泪意。

  欧阳靖心一热,情难自禁地喊她的名,“苑樱……”

  “你凭什叫我不用再撑了?!你凭什么?!”

  意外地,她没有感动的投入他怀抱,更没有柔弱的掉眼泪,她非常强悍的吼了他一顿,然后对着怔愣的他劈头就是一阵打。

  宋苑樱的心里有个盒子,她把欧阳靖摆在最深最深的那一层,仔细上了锁,再用封条封印起来,不见天日。

  因为他之于她的影响太过巨大,不把他封印起来,她没办法继续生活。

  她被抛弃了,而抛弃她的人,再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不要她了。

  无论她出现在他身边多少次,乞求他回头看她一眼就好,他的视线却再也不会投射到她身上。

  她亲眼看见了,在他公司门口,他跟那个高挑亮丽、自信干练的女郎是如何的谈笑风生。

  “王董找来了很多厉害的谈判高手,这次还好有你在。”

  他赞美那个女郎、对女郎微笑,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欣赏——对她,他有疼宠、有温柔,但就是从没给过她肯定的眼光。

  那一刻,她痛醒了,原来她不能让他放松是这么一回事。原来爱一个人、为了这个人而活,会变得令双方都如此痛苦。

  她想了很久,是不是自己犯了错、不够好,所以才会被抛弃?是不是她当时再努力一点念书上大学,他就会一直深爱着她?

  但直到后来她才终于明白,不爱了,一切都是借口……

  回忆像破闸而出的兽凶猛地咬住宋苑樱,令她痛得无法再维持坚强的面具。

  “你凭什么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以为你现在才出现、才回头,有什么意义吗?”她抛掉冷静、抛掉温柔小女人的外衣,凶悍得像个战士,奋勇攻击咬住她的猛兽。

  “我不需要你!”

  她吼着,狠狠排拒了眼前的人,因为他伤透了她的心。

  为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告诉自己没关系、不痛了,她可以很成熟的把他当朋友,也说希望佑佑能认识自己的父亲……

  她对自己也对别人说了很多漂亮话,但为什么看见他,她还是会被影响?还是会心痛?

  以为忘记了的那些事,原来只是深深地掩埋,伤口从不曾消失……

  刚被抛弃的那段日子,她像一抹游魂,不知该往哪里去。

  从小就为了欧阳靖而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要她,更根本没想过离开了欧阳家自己要怎么活,还能去哪里?

  她的原生家庭,早在很多年前的某个台风夜就失去了音讯,天下这么大,她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

  她好恨,也好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得到被抛弃的对待?

  十岁来到欧阳家,十八嫁给欧阳靖,十九岁离婚……她才十九岁,就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我不需要你!你住口!住口!”过往的回亿苦痛交织,宋苑樱怨他、恨他,气他就这么轻易的丢掉了她,八、九年的感情说结束就结束。

  当年他可以轻易的说不要,现在却又轻松的对她说,她可以依靠他……哼!简直就是笑话!

  “依靠你?你以为这几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现在讲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永远忘不掉几年前的某个夜晚,不到两岁的佑佑深夜里因为不明原因肚子痛大哭,她一个人开着车送佑佑下山看医生,在医院挂了急诊,却仍找不出佑佑肚子痛的原因。

  最后,她只能抱着佑佑走回停车场,在车里抚着哭闹的他,无助地跟着一起大哭。

  那时候的她只有一个人,深深的无力感令她难受又心酸,后来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就会怨起欧阳靖无情的抛弃。

  “只不过让你帮上一次忙,你就以为很了不起了吗?之前的你在哪里?你以为佑佑一出生就长这么大?会懂事会讲话?但在这之前呢?你在哪?”她尖锐的质问。

  “你这么说不公平,我并不知道佑佑的存在,你隐瞒……”

  “对,我对你不公平,是我隐瞒……是我应该天真的相信一个不要我的男人会因为我有了小孩就回头看我。都是我的错,我对你太不公平,没有给你半点机会。”没让他把话说完,她就用一连串讽刺的言语截断他的辩解。她瞪着他,怒气未消。

  欧阳靖被她抓狂痛打他的举动吓到了,他没想到娇弱的她也有这一面,看来她是真的很生气,被他的一句无心话语触动了伤心处。

  看着她盛怒的面容,美丽的眼中满是对他的愤恨,他一肚子解释的理由忽然都说不出口了。

  是她的错吗?他们新婚不久,母亲便病倒了,因此他得在研究所以及公司之间两头忙,可是苑樱呢?她并不比他轻松啊。

  她听他的话,代他照顾他母亲,甚至为此没有照预定的计画考大学,放弃了更好的未来。

  她嫁他时才几岁?十八?十九?

  那年纪的女孩应该是恣意青春,而不是为人妻、为人媳,苦苦守着一个家。

  而他这宇宙世纪第一大混蛋,竟然当着她的面,嫌弃她没有上大学……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现在的欧阳靖已不知还能对她说什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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