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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才不管那个笨蛋!”他狠下心,决定就让她一个人在那里等吧,但又忍不住担心,脑中不断浮现她一个人在墓园里瑟瑟发抖的画面,他又想到她怕冷……“该死!”

  最后,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决定要去把她找回来,然后再狠狠的骂她一顿,警告她,不要以为用这种方式他就会心软!

  可就在他决定要去找她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好是那个笨蛋,他一口气提了上来,接起电话便马上破口大骂——

  “钟佩吟,你这白痴,你死定了!知道怕了吗?!不要以为这招会有用!”

  “抱歉……请问是钟佩吟小姐的家属?”

  不知为何,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她娇憨的嗓音,而是个陌生男人。

  “我是她的先生,请问你是?”

  “这里是xx分局,钟小姐在xx路段发生车祸,目前人在xx医院,情况不太乐观……”

  时麟闻言马上愣住。这怎么可能?!

  开玩笑的吧?那个傻儍的笨蛋,他不理她,还一天照三餐打电话来关心,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无论他怎么推也推不走的笨蛋,怎么可能会出事?

  接着他的双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火速冲出家门,开车前往她住的那间医院。

  怎么会那么突然?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却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无论怎么喊,也不会睁开眼睛。

  时麟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躺在病床上,脸上、身上多处伤痕的人,真的是钟佩吟。

  他站在病房门口,呆呆的,不敢走上前,不敢看她受伤的脸,怕一碰她就碎了,永远的冰冷了。

  脚像被钉住了似的,他无法动弹,看着无法自行呼吸,必须靠呼吸器维持呼吸的她,心中有说不出的痛。

  此时病房里聚集着关心她的钟家人,而他,她的丈夫,却只是远远的看着、听着,像是在看一出电影。

  处理车祸事宜的警察,正小心翼翼的向家属说明车祸经过——

  “钟小姐搭乘的计程车,因为闪避不及逆向来车,撞上山壁,我们目前正努力寻找那台肇事逃逸的车辆。”

  这场车祸非常严重,计程车司机目前还在急救中,这件事立刻登上晚间新闻头条,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挤在医院门口,等待采访这条消息。

  “佩佩为什么会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妈妈的生忌都还没到,妈妈也不是葬在那里,她去那里做什么?”跟钟佩吟感情最好的钟家老三,不能接受活蹦乱跳的妹辣躺在病床上,正在大发脾气。“医生呢?我妹妹现在情况如何?”

  时麟置若罔闻,他轻轻的转身,坐到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那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佩佩不会一个人去他父亲长眠的墓园,为的就只是想让他去为他父亲上炷香。

  为什么当时他不接她的电话?为什么要生她的气?明明知道她是个傻女孩,是个不为自己想,只会为别人想的笨蛋。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现在佩佩情况如何?”老大钟万里力持镇定,询问为妹妹执刀的外科医师,但眼神的慌乱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其实每个人都已经心里有数,佩佩受那么重的伤,除非奇蹟,否则很难再醒过来。

  他们几乎认不出来,那就是他们最珍惜疼爱的小妹,从今以后不会再嘻嘻哈哈的巴着他们,对他们撒娇了。

  “很抱歉,钟小姐的伤势太严重,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但因为大脑缺氧太久,已经宣布脑死。”主刀医师告知这沉痛的消息。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无法自行呼吸了,现在仅能依靠呼吸器,就这样拖着。

  钟鑫顺听见医师宣判女儿死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没法保持镇定,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医师,眼眶泛红,抿紧唇不语。

  饶是看过各种生离死别的医师,也无法无动于衷,彷佛沉默一世纪之久,钟鑫顺沉痛地点了点头。

  “让她走吧……”

  “爸!”钟家三兄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佩佩从小就怕痛,你们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如果喊得出来,一定会哭着说她很痛,你们还要她痛多久?让她走吧……”钟鑫顺强忍悲伤,喝斥三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让他无法抑制的哽咽。

  她走了,就这样走了?

  那个笨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怎么可以……

  不可以,她不可以走,她得醒来!

  “通知佩佩的同事和朋友,让他们来……送她吧。”钟鑫顺下了指示,要让女儿远离痛苦,决定放手让她走。

  时麟就这样坐在病房门口,无视于人来人往,啜泣声不断传入他耳中,他仍然坐在原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深深的懊悔充斥心胸,任凭自责将他淹没。

  就这样消失吧,跟着她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佩佩要走了,你确定,不看看她吗?”钟万里走了出来,询问不发一语的时麟。

  闻言,时麟摊开的掌心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只是呆呆的望着地板。

  “佩佩、佩佩!”一道急促的呼唤声,伴随着凌乱的奔跑脚步声,在医院长廊上响起。

  时麟知道是谁来了。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女孩,米莉。

  她像阵风一般冲进病房,看见医疗人员已经在卸除钟佩吟的呼吸器,她崩溃大哭。“佩佩——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听见小女孩响亮的哭声,时麟竟然有股想笑的冲动。真好,还哭得出来,哪像他,一滴眼泪也没掉,因为他冷血吗?那股充斥在胸口闷得让他难受的感情,是什么?为什么会感到绝望?想跟她一起消失算了。

  他不想拥有重要的人,不能让自己变得软弱,不想因为她的存在,改变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所以他将她排拒在外,以为把她推开他就安全了,结果并没有。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来影响他了,但他却觉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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