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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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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飞快地跑过市井,闪进一条春风小巷,即见写着“望春楼”三个大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半天边。 她轻轻地推开望春楼的偏门,蹑手蹑脚地要溜进房间时,身后传来容姥姥柔中带强的声音: “小梳子,你跑去哪里了,昨夜不见你回来,我真担心你出事情了。” 虽然容姥姥和小梳子说话不曾疾言厉色,不过只要看到姥姥满头白发、一张愁纹满布,以及一对随时随地似乎急得要哭出来的泪眼时,她心里就觉得愧疚,不敢让姥姥太操心。 “对不起,姥姥,昨夜我在一位朋友那儿,他的身手了得,和他讨教几招,一时就忘记时间了。”小梳子没敢让容姥姥知道她偷偷地溜进琴剑山庄,否则不知道又要怎样地忧心了。 “是怎样的朋友?我见过吗?”姥姥仔细地盘问。 “刚认识的朋友,我们一见如故,改天我介绍给你认识。”小梳子说。姥姥一向对她来往的朋友很严格,就怕她交到坏朋友。 “小心点,别成天往外跑,如果让人发现你是姑娘家就不好了。”容姥姥提醒地说。 “姥姥,放心,我会小心的。”小梳子不明白姥姥为什么要她以男孩子的身分过活,不过这样也不错,哪里好玩哪里逛,不必像一般闺女天天深锁绣楼,大门不迈的。 姥姥瞧她一脸疲惫的样子,疼惜地说:“进屋里睡一下。” “好!”小梳子走到房门口,又回过头来,保证地说:“姥姥,你放心,昨夜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你是一个好孩子,老爷、夫人地下若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容姥姥欣慰地说。 小梳子对爹娘和来望春楼以前的事完全没有印象,而容姥姥也绝口不提。 不过每年在爹娘忌日那一天,姥姥会拿出牌位让她叩头,而姥姥总会哭得很伤心,这时候就算她心里有千万个疑问,也不敢多嘴。 小梳子的记忆是从望春楼开始的。十年前一个晚上,容姥姥背着七岁的她来到望春楼,花姨娘见容姥姥带着一个精神恍惚的孩子,一时心软便收留她们在望春楼。 头两年,小梳子体弱多病,又经常夜半惊哭,容姥姥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从不假他人之手,她才能活泼乱跳长到今天。 小梳子躺在床上想一些事情,迟迟无法人睡。她对初到望春楼的点滴依稀有点记忆,可是有些事情明明就觉得眼熟,可是当她快要想起来的时候,脑子又呈一片空白。 比如,在琴剑山庄看见一幅画,画里的女人美丽温柔又亲切,好像在哪里看过她,可是偏偏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梳子翻个身,脑海里又闪出船上那位叫髯客,虽然今天才认识他,但是他那双黑亮又温暖的眼睛,她仿佛认识很久了;和那幅画一样,又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可是当小梳子努力去回想时,这颗脑袋就好像要裂开了。 真奇怪,最近是怎么一回事?只要用力地想事情头就痛,不过小梳子没敢让姥姥知道,怕又增添她脸上的愁纹。 小梳子发现只要不勉强自己去想,头就不痛了。 她索性趴着睡,很快地就滑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近黄昏。小梳子轻快地蹦到水芙蓉的房间,容姥姥正在替她梳头。 点灯前,是容姥姥替姑娘们梳头的时候,小梳子是被允许待在望春楼的。 小梳子忒爱瞅着姥姥为姑娘梳头挽髻的样子,心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这样梳头,搽脂抹粉,身着红衫,站在心爱的男人面前。 想到这上头,心不觉地怦然一跳,脸也热起来。 “小梳子,小梳子……”芙蓉喊了几声。 “啊……什么事?姥姥……” “容姥姥到荷花房里梳头去了。”水芙蓉媚眼一睨,戏笑说:“小梳子,刚才你发什么怔啊?脸这么红,是不是在想哪位姑娘?” “我……我才没有呢,是芙蓉姐姐今天特别漂亮,让人心生遐思。” 水芙蓉娇笑一声,玉笋般的手轻掐着她的脸颊,柔声:“你这张俊俏的脸蛋,加上这张甜嘴,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家;不过也让更多得不到你的姑娘伤心哪。” “小梳子喜欢芙蓉姐姐,绝对不会让芙蓉姐姐伤心的。”这是真心话,她一直很喜欢大自己四岁的水芙蓉。 “说这种话……不枉我平时疼你!”说着,芙蓉便在小梳子的脸颊重重地亲一口,然后从腰间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留在她脸颊上的红唇印。“不过这话以后可别再轻易地说出口,万一被容姥姥听见,她可又要犯愁了,她可是指望你考状元,有点出息呢。” “那我考了状元就替芙蓉姐姐赎身,可好?” 平时两人就打情骂俏惯了,可是这次芙蓉真的很感动。 “小梳子,我水芙蓉是怎样的一条贱命,我很有自知之明,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但是你可别再添容姥姥脸上的绉纹了。” “我知道姥姥为我做的一切,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为我担心。” “这才是正经的话。” 这时外面传来花姨娘高声的吆喝声:“点灯——” 小梳子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需离开望春楼。 任天游夜探琴剑山庄,熟门熟路地在山庄里走动,不像是闯进来的陌生人,而是旧识之人进来缅怀过去的时光。 天游飞身跃上绣阁,推门而人,屋里摆设如往昔,这里有他一段甜蜜的初恋情怀。 他望着桌上的棋盘,脑海里浮现那无数个黄昏与巧妹妹下棋的快乐时光—— “将军。”少年得意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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