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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来干什么?”希索俊挺的眉紧紧地蹙起,不耐烦地看向她。

  豆蔻急忙抬袖拭去颊边的泪珠,向后退了两大步,微红的双眼尴尬地看向丽多娜。

  “我来请你下楼吃饭。”丽多娜腰肢轻摆,柔媚地走到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这是做妻子的责任,对不对?”

  “你在胡说什么?”希索无暇理她,他的心里已经乱作一团,一把推开她的手,“你先下去,我等会儿再去。”

  丽多娜却毫不动气,反而攀住他的颈项在他俊美的脸上迅捷地落下一个轻吻,向后退了一步,扬声轻笑,“我等你。”

  希索不去理她,抬袖用力地擦去颊边的唇印,深吸了口气才转向豆蔻,“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与她——”

  “我要走了。 ”心头的巨痛让她几乎快要站不住。

  “你要相信我,”希索此刻烦乱之极,他不明白该要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心意清楚无误地传达给比他还要固执十倍的豆蔻,他只能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豆蔻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你不能走!”希索惊恐地朝他伸出手想要拉回她,她离去的背影让他的心仿佛被掏空了般难受,从她决定去南部开始,每一分钟,恐惧都在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她早已成了他生命中赖以生存的一切,没有了她,他的心只剩一片虚无,就算她恨他也好,他绝对要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豆蔻纤秀的身子略略一转,巧妙地脱离了他的掌握,避到窗边,伸手在窗台上轻轻一按,她已敏捷地落在窗台上,精致的脸上一片淡漠,豆蔻看也不看他,身子一纵,便投入楼下无边的黑暗中。

  “不要——”希索扑到窗边,微颤的手指却连她一片衣角也没有摸到,猝不及防的热泪奔涌而出,绝望的冰寒迅速笼罩了他。

  圣诞华典酒会是意大利上流社会一年一度的盛会,届时包括政、商、军、民各界的头面人物都会出席,这些年由于居流士家的少主人希索·居流士生日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所以居流士家一直都是派代表参加,今年的代表就是瑞恩·居流士。

  豆蔻倚在酒会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她今天穿了件白底洒花的旗袍,优良的剪裁完美地衬出她纤美的身段,一头长发一如往常般地梳成两个髻盘在头顶两侧,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厅中央与几位美女调笑饮酒的瑞恩。

  淡色的唇瓣牵起一抹冷冷的笑,她举起手中的白兰地小小地呷了一口,灼热的液体缓缓地滑进胃里,立刻在她雪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两抹晕红,纤长的右手慢慢地抬起,抚上右耳一只很大的白色珍珠耳坠。

  “别动。”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阻止她放出耳坠中潜藏的暗器,同时,一股极为熟悉的温热的气息轻轻地笼住了她的全身。

  豆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迅速转过身,立刻望进一双静如深潭的黑眸,她迅速攀住他的颈项,带泪的声音轻轻地吐在他的耳边,“师父——”

  “傻瓜。”卫界的长发滑到身前,落在她的脸上,豆蔻舒服地闭上眼,双臂紧紧地攀着他,卫界宠溺地搂住她的身子,声音却十分冷静,“在这里动手,你想为他陪葬吗?”

  一句话唤醒了豆蔻几乎深眠的理智,她松开手,眼中闪着光,“我必须除掉他,要不然,希索会有危险——”她抿抿唇,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然后呢?”卫界鼓励地看着她,“说下去。”

  “然后——”豆蔻怔了怔,很快地补了一句:“意大利黑手党会不稳定,然后——”然后她会对不起自己的使命——她心虚地低下头。

  “这不是你真正在想的。”卫界把她拉开了些,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九儿,你可以不对我诚实,但是,你要记住,一定要正视你自己的心。”

  “我没有对师父说谎——”豆蔻委屈地低叫道。

  卫界还来不及说话,大厅里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数名黑衣男子神色焦急地闯了进来,走到瑞恩身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瑞恩脸色立刻大变,也顾不上怀中的几位美女,急匆匆地跳起来直往大门口奔去。

  豆蔻反手推开卫界,手中的暗器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入瑞恩的咽喉,他刚跑到门边的身子立刻向后仰倒,那只始终不肯垂下的右手却准确无误地指向她的方向。

  几乎与此同时,大厅一角的一名黑衣男子手中的枪也朝豆蔻一连发出了三枪,逃不掉了,豆蔻闭上眼睛。

  “叮叮叮”三声金属撞击的异响,豆蔻张开眼,却见卫界含笑静立,三颗子弹奇迹般地转了方向,相互撞击后落在地上,一片惊叹声中,他携着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窗口掠出大厅。

  风声尖锐地在她的耳边呼啸,她的脸也被寒风割得生疼,但她却顾不了这许多,急声问道:“师父,你要不要紧?”她曾经是师父最亲近的人,师父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

  卫界慢慢地从空中跃下地来,将她放在身边,修长的身子狠狠地一颤,急忙扶住身边一棵大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张口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

  “师父——”豆蔻抢上一步扶住他,急得几乎哭了出来。

  卫界摇摇头,喘息半晌,才低声说道:“只是一时气血不顺,没事的。”

  “都是我不好。”豆蔻抬手抹去夺目而出的泪水,哽着声道,“如果不是我太任性——”

  “傻瓜。”卫界伸袖拭去唇边的血迹,轻轻地笑着道,“我没事的。你快回居流士家去,南部这边目前不安全。”

  “我不回去。”豆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毫不犹豫地说,“我要随师父回山上去。”

  “听话——”卫界的声音极其虚弱,却又极其坚决。

  “我要跟师父回去。”豆蔻想也不想,本能地回避着那个会让她心痛的地方,“居流士家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你要离开他吗?”卫界静如深潭的眸子里射出犀利的眸光。

  “我——”不是她要离开他,而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也罢。”卫界站直了身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如果你真的可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就回去吧。”

  豆蔻惊喜地看着葱翠的竹林,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亲切熟悉,这么些年来,这里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一如幼时的情景,如此温柔,真切地抚慰着她漂泊多年疲惫不堪的心,心头的欢喜几乎就要满溢出来。

  “师父现在怎样了?”豆蔻回头看向倚恩,一双大大的眼睛光芒闪耀。那日师父负了伤,幸好小师哥倚恩及时前来接应,他们先行回山,她则落在后面。

  “还在闭关。”倚恩看着她兴奋的脸,面色深沉,“我早就想问你了,那天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回来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一直在闭关。”

  豆蔻脸上的微笑慢慢敛起,本就不是很好的脸色越发苍白,师父毕竟是受了伤,早该知道,他那一身强大的力量最终会变成最犀利的武器反噬他自己。

  不及多想,她便朝竹林直奔进去,她要见到他,见到她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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