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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花吧。”他愣了一下后,耸耸肩的回答。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花吧?!他对女孩子的喜好一向没有什么概念。

  李齐大笑起来。“要不要打赌,杨盼盼今天收到的花应该多得可以开一间花店了。”说到这里,他像想到什么似,“等我一下。”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进屋,不久就拿了一个八音盒出来。“拿这个送她吧,我听说她喜欢蓝色多瑙河。”

  李齐匆匆把八音盒塞到他手上就赶去打工了。

  高烈当时没问他,直到刚刚才突然想起。

  听到高烈这么问,李齐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没说什么就进屋里去了。

  高烈没注意到他的沉默,也没特意要李齐回答,他只是不经意的想起才随口问问而已。

  屋里的灯光被捻暗了,高烈又开始哼起“Yesterday Once More”。

  “你已经哼那首歌一整晚了。”李齐从屋里丢出一句。

  高烈低笑没应话,仍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歌。

  今晚,他首次提起了柔,跟一个谈不上认识的小女生。

  整晚,他不断地面对熟识他与欧杨柔的朋友们关怀的眼神、以及他们关心的询问。

  “你的腿伤好点了吗?”

  “让我问问看。”他敲敲大腿,低头问道:“嘿,老兄,有朋友问候你呢。”然后故作倾听状,再抬头对他们笑说:“它说托您的福,都康复了。”

  “哈哈……”朋友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僵硬地干笑了几声。“你最近看起来气色不错。”

  “哦,真的吗?那是跟女生借了粉扑,才制造出来的好气色。”

  “……”朋友的表情像是有几只乌鸦从头上飞过去的感觉。

  欸,他觉得自己跟从前一样幽默风趣呀,本来还想学化妆品的广告,请他们再靠近一点,但看到他们不自在的神情,只好作罢。

  整个晚上,他都在笑,笑得嘴巴都发酸了,如果再笑下去,脸上的面具就要崩裂了。

  他很需要独处,所以才窝在那个暗黑的庭院,小女生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闯了进来,他虽然觉得隐私被侵犯了,但个性使然,他没有凶巴巴的要求她离开。

  小女生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吃着蛋糕、小口小口喝着饮料。屋里喧哗不绝;屋外,他与小女生之间,奇异的织就了一个宁静的空间。当那首熟悉的歌传来,到小女生最后加入他,两人一同合唱着那首歌时,他才恍然大悟,一直以来,人们避免在他面前谈起柔,但其实,他一直很想找个人谈谈柔。

  他觉得好笑,好像每个人都认为他脆弱得不堪一击,事情发生后,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苛责他。

  痛失爱女的欧阳爸爸与欧阳妈妈都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他们还反过来安慰他,说那是意外,要他不要放在心上,这都是柔的命。

  学校的师长也都跟他说,他们都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要他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人生还很长,日子得要好好过下去。

  盼盼更是天天都跑来医院陪他,给他带一些励志的书来。

  “学长,这不是你的错,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这是她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从八月到现在,她不时来找他、或传简讯给他,晚上睡觉前一定会打电话跟他聊天,好像真的怕他去寻死。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伤心的权利,因为只要他不小心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其它人就会紧张兮兮,开始担心东、担心西的;偶尔发个呆,大家就会围上来拼命地和他说话。记得有一次社团的人到医院看他,有一个人不小心提到了欧阳柔的名字,其它人就拼命的瞪他、捏他、踩他,然后赶快找个话题掩护过去。

  天知道,他也好想摔东西、咆哮、对无辜路人举中指、打一场架、跑去无人岛躲起来……做一切任性的事情,来发泄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他们对他愈好,愈是不要他有亏欠感,就愈容易提醒他,他是那场意外中存活下来的人,他是最没有资格要任性与颓废的人。

  于是,他总是在笑,总是拼命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

  今晚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意外地开启了他和小女生的连结,他自然而然就谈起与柔曾经拥有的过往。原本他以为会心痛得死掉,但,并没有,直到小女生天真的说:“把她找回来,好好的向她道歉嘛!”他才醒转过来。

  如果真能把柔找回来,不管是上天堂、入地狱,天涯海角他也会把她寻回来。

  他抬头看看天边高挂的月亮,不觉想起有一次与柔去看电影,结果他竟在电影院里睡着了。事后柔跟他抱怨这件事,为了赔罪,他租了很多片子陪她在家里看,其中一部是几年前轰动一时的“铁达尼号”。

  “这部片子我已经看了好几次,还是很感动。”她说,还不住的拿面纸擦眼泪。

  “是因为李奥纳多吗?”他的语气有些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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