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李樵 > 再遇刺桐花 | 上页 下页
四十七


  我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初中音乐老师,而我如愿地考上美术系,一切是如此美好。

  没想到,这一切竞是幸福的假象,我那风度翩翩、最亲爱的父亲竟然外遇了!

  而他竟然还要为了那个女人跟母亲离婚!

  我太惊骇了,大失望了,大不知所措了!我不住地往后遗,却没留意身后的楼梯……然后意外发生了,我从二楼摔下一楼。

  当我从地权归来,我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

  刚开始,因为不能接受父母离异的事实,我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儿混混炖炖,像一缕无主的游魂;后来,我一点一滴回想起所有事情的经过,整个神智渐渐清明,而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由医生与父母交谈中得知,我的“智能”严重退化,行为思考与孩童无异。

  我不能原谅他们要离婚的事,于是,我继续假装自己的病情。

  父母亲为了我的病到处奔走求医,我的“病”拉近了他们的心,他们因此变得比以前更亲近了。我看见父亲揽着母亲的肩低声安慰,母亲脆弱地依偎在他怀里流泪,我的心好痛。

  我不想要父亲离开,我不要我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我干脆就这么装傻下去。

  我想,就让我做一个坏人吧,如果这能让我的家恢复以前的样子,那么,我愿意承受所有的报应,就算要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下去,我都愿意。

  一九九九年四月十日

  母亲和父亲商量后,她决定带我到台东,远离那些轻视、嘲笑的眼光。

  父亲会在假日来看我。

  呵,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

  我最期待星期六下午的来到,父亲总会带一把母亲最爱的百合花来成几当母亲上前去应门时,他会亲吻她的脸。

  初到台东时,父亲带我在屋后的空地上种了两株小树苗,要我跟他比赛,看谁的小树苗长得又快又高。

  宁静的午后,父亲会念诗给我听,有时,母亲会弹琴,父亲会唱歌,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黄昏,父亲会陪我仅十,母亲张罗好晚餐,就会出来叫我们回家。踩着余晖,看着地面上拉长的三条影子,让我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晚上,我们会坐在屋廊下,我那知识广博的父亲,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我它们是什么星座,恍憾间,我似乎又回到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先。

  虽然,装傻的日子,无所事事,很难熬。

  但,一切都值得。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父亲答应我,平安在会来这里跟我们一起度过,但我等到了凌晨,热还是没来。

  事实上,这几个月,父亲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种在屋后属于父亲的小树苗,也在缺乏他的照顾下,而枯萎死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几次,我佯装童稚的声音,天真地同母亲,父亲的电话为什么变少了?

  母亲总说父亲很忙。

  渐渐地,我也不再问了。

  我隐隐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我却不肯去相信。

  母亲变得愈来愈憔悴,我看得很心疼,很罪恶感。

  我做错了吗?

  我只是想要我们全家人都能永永远远走下去。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〇〇〇年一月一日

  父亲坐在我面前,他不说话,只是一直看我,那眼神,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有爱,有怜惜,有不忍,还有深深的歉疚感。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过来拥抱我。

  “新年快乐,柔柔。”他亲吻我的额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柔柔。”

  他如是说。

  但,我却觉得父亲似乎在做某种意义的道别。

  二〇〇〇年二月一日

  母亲一直维持着写E-mail与过去共事的同事联络,这让一直封闭的我,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管道。

  我在BSS站里虚拟了一个新的身份,我讨厌那个欺骗父母、欺骗自己的我。

  我的呢称取作‘刺桐花“。我初到台东时,刺桐花正开,美丽的景象,让我非常难忘,如果有人看到刺桐花开的景象,一定会和我一样爱上刺桐花。

  我只能在母亲熟睡的午夜上网,刚开始,有好多人想和我搭讪,问我“几岁?”“是学生吗?”“有没有男朋友?”等无聊事。

  于是,我设立了一个规则,只要有人回答我在名片档写的那一行“假如你可以许三个愿望,你想许什么?”我便与他交往。

  一直没有人发现那行字,直到他的出现。

  他一开始写了一段诗来,诗写得不赖,但很抱歉,姑娘我并没有被热到,反而觉得他是个甜言蜜语的网络花花公子。

  后来,他发现了那行字,于是送来了这么一串水球。

  “亲爱的刺桐花:假如我有三个愿望,我愿许——第一个愿望:我想认识你;第二个愿望: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想认识你的想望;第三个愿望:我要把我第三个愿望的许愿权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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