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李樵 > 再遇刺桐花 | 上页 下页
三十五


  我知道他们是阿拓建中的同学,他们在阿拓的丧礼上致词,说着阿拓在学校的生活趣事,以及他们对他的怀念。

  当时,我听到他们的话,感到很宽慰,至少阿拓在学校是不孤独的。

  “一点都不熟,他那人是独行侠,总是独来独往。嘿,你呢?”

  “我是来充场面的,我是学生会会长,秋木拓的母亲透过校长请我来致词的。我根本不认识秋木拓,但为了尊重死者,我把他形容成是个优秀的领袖人材。”

  “我是今年T大榜首,也是他母亲找来的,我虽然跟秋末拓同学一年,但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编故事乱说一通峻。”

  那两个人的谈话,随着离去,意以愈远。

  我不能置信地摇摇头,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妈,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就是这么死要面子吗?”

  哈,难怪阿拓会想自杀!我忿忿地举拳击向花往架。

  “我实在是受够了!”

  我大步走向车库,我要离开这充满虚伪的地方。

  我坐进车里,发动,排档,倒车,一百八十度转弯,急煞车,加速,冲向黑夜!

  ***

  我急驶在山路上,汽车的时速已经加到六十公里,风从敞开的车窗准进来,吹乱我的发,我有一种疯狂的快g.

  我伸手扯开领带丢到后座,打开收音机,将音量转到最大,顿财,整个车子里充满摇滚乐团声嘶力竭的歌声。

  随着强烈的节拍,我的车速愈来愈快,窗外的景物快速倒退,好几辆来车与我惊险地擦身而过。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只是直直向前开,遇上红灯就转弯,我不想停下来。

  我不知道开了多久,这一路上,我的肾上腺素飘到最高,一直处于high的情绪,直到车身传来巨大的声响,我才恢复神智。

  我发现我正行驶在一条公路上,宽宽敞敞的公路上,只有我这一辆汽车,而一辆辆摩托车呼啸地从我身旁驶过,巨响便是那些骑士手上的棍棒敲打车身所制造出来的。我皱眉从后照镜看去,暗暗吃了一惊,有三、四十辆机车在我身后,而我,正陷在一群知车族中。

  一辆摩托车突然驶到我车窗边,与我并行。骑士是一名嚼着按榔的男人,身后载着一位穿着火辣的妞,正对我做出挑逗的动作。

  “嘿,你很吊哦,音乐开这么大声,是想跟我们呛声是不是?”他凶狠地说。

  我直觉地想把音乐开得更大声,但这声响已经是最极限的音量了,于是,我挑衅地对他举了中指。

  那男人一看,气得“呸”一声吐出摈榔汁。

  “兄弟们,”他叱喝。“给我围起来,有人竟不知死活地跟我们叫阵!”

  顿时,成群的摩托车团团将我迫到路边,我坐在车里动弹不得。

  “下来!”那名男人对我勾勾手。“我这个人很讲究公平,我们一对一。”

  我脱下西装外套下车,此刻的我很需要打一场架,来发泄心中的忿激。

  我的车子没熄火,车内的音响传来西部电影里当枪手在沙尘扬扬中准备对决的配乐。

  我和那名男人对立而站,车灯照着我们。

  他首先出拳,我凭着运动神经,撇头闪过,但没闪过他攻击我下腹的那一拳。

  我问哼地弯下身,他马上抓住这个机会,用手肘用力往我背上一击。

  “唔!”这次,我痛得连眼泪都挤出来的。

  连续吃了他几拳,我也不再甘于处于被动,我用我那穿着皮鞋的脚跟用力踩向他的脚胜,他大叫一声!我没有停顿的继续抬腿使劲攻击他的下体,他痛得倒在地上,发出猪嚎般的叫吼。

  “嗅!”他痛苦地让人扶到一旁。“给我打!”

  他面色难堪地对其他的小弟说,顿时,他的兄弟冲上来,拳头全往我身上招手。

  我既不是成龙,也不是李连杰,有一击十的神勇,当然只有被挨打的份。

  左一拳,右一腿,搭配着收音机里传来阿姆充满争议性的歌词,在周围喊打的鼓噪声与忽明忽灭的车灯环绕下,我竟有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五分钟,当最后一辆摩托车在我脸上吐出一串黑烟呼啸离去,苟延残喘的车灯下只剩下我一个人躺在地上喘息。

  四周是一片寂寥,只有天上的月亮,和车子里传出来的音乐陪伴我。

  我想起身,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被施了乾坤大棚移,全被换了位置。

  可恶!那些人为什么不坏一点,再凶狠一点,为什么不干脆打死我,为什么还要让我能知觉到身上这些痛楚,而阿拓却永远没办法感觉了?

  我勉力地爬上车子,疲乏地躺在座椅上,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收音机里传来DJ聒噪的声音,说着很难笑的冷笑话,更令我觉得心烦。

  我伸手正想关掉收音机,这时,我听见DJ这么说:

  “……来自台东的刺桐花小姐点了一首‘Somewhere Out There’,她想对台北的木槿先生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

  深夜,我开车在市区乱晃,寻找任何一间可以让我上网的网吧。

  “先生,请不要在门口停车,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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