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李樵 > 再遇刺桐花 | 上页 下页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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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是,我没见过她,但她却几乎每天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从报到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断地、不断地听见她的名字柔柔。 “我看过她!我看过她!她有着白白的皮肤,和好长好长的头发。” “她常常站在窗前,我们一经过,她就躲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好黑好亮的眼睛。” “对呀,然后那个坏巫婆就会走出来,我们就吓得跑走了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告诉我关于柔柔的事。 绘声绘影的一切,在在让我好奇不已。 “到底这个柔柔……是何方神圣呀?” 一天,我这么问沙朗野。“柔柔呀……她是个很可怜的女孩…” 沙朗野开始娓娓道来柔柔的故事柔柔是个都市女孩。她很美,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痴儿。 悲剧发生在十九岁那年,柔柔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足足昏迷了一个礼拜才清醒。醒来后,她的智力严重退化,言行举止像个孩子。 她的母亲陈静如丢下工作到处奔走,努力求助一切技术不管是科学,还是民间疗法。 但,几个月过去了,柔柔还是不见任何起色。大部份的时侯,她会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孩,惹人心疼;有时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前南自语,谁也不搭理,招来异样的眼光。 为了全心照顾柔柔,陈静如辞去了她的工作,搬到这个们僻的小村落,远离城市的喧嚣,至今已经一年多了。每天清晨,陈静如总会坐在窗前,梳理柔柔那头又黑又亮如瀑布般的长发,嘴里啪啪说着赞美的话语。 杨嫂,是唯一出入柔柔家的老佣人。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黑发参差的发上长年戴着一顶黑色呢帽,不多话,加上她那张阴沉不笑的面容,总会让人不由想起童话里那个会吃小孩的坏心巫婆。 村里的小孩通常是怕她的,他们深信,住在白色屋子的柔柔公主一定是被她囚禁起来的。因此,打老远见到杨妇走来,大家总是一哄而散,深怕自己也会落入她的魔掌。 不过,村人们也只有在杨嫂上市场买菜时,才会见着她那佝路路的身影…… 当沙朗野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凝目静神,眼神深速地看着远方,不疾不徐、低低沉沉的声音,与他唱歌的声音一样,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很适合讲故事,很容易吸引人进人情境中。 尤其,他认真的神情,像是在讲他们部族里神圣不可侵犯的传奇故事。 他把柔柔讲得太美好了,我不禁听得人神,我仿佛可以看见柔柔向我走来。 尖小的瓜子脸,清纯柔美的五官,额前覆着一排乌黑的测海,亭亭玉立,轻轻盈盈,像一只易碎的搪瓷娃娃。 “尽管白屋的一切,像一团谜似的令人好奇不已,但,我们早已将她们视为村里的一份子了。” 最后,沙朗野如此说道,为这个故事划下一个结论。 “部落的人,还为柔柔作了一支歌。”沙朗野又说。 “什么歌?”我好奇地问。 “有一个女孩,美如花呀。可惜呀,她是个痴儿。痴儿呀,痴儿。美丽的痴儿。” 沙朗野低低唱了起来。 “我不喜欢。”我听了,直觉地皱眉。 “我也不喜欢。”沙朗野说。“她会变成这样,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他顿了一一,对我微笑:“我也为她作了一支歌。” “哦?唱给我听。” “有一个女孩,美如花呀。什么花?那艳艳红红的刺桐花呀,刺桐花呀,刺桐花。美丽的刺桐花。” 当沙朗野唱完,我整个人震怔得说不出话。刺桐花? “为什么是刺桐花?”我不能自已地抓住沙朗野。“为什么不是玫瑰、茉莉,还是山茶花?为什么偏偏是刺桐花?” 沙朗野被我的举动吓到,他深这、黑亮的眸子写着疑惑。 “刺桐花是我们这里的象征之一,”他解释道。“刺桐花,虽然栽种容易,雨后插校就可以生长,它的枝粗多细刺,但枝干却脆弱如玻璃,遇强风就会折损,而残枝虽然还会再生细枝,但会一直重复着它多灾多难的命运,兀自寂寞地经历花开花落。”沙朗野停了一下,抬眼注视我。“脆弱、寂寞,这令我想起柔柔,她有一种柔弱的气质,清灵剔透得像三月里刚绽过,犹沾着雨露的刺桐花。它不像只要弯腰就随地可采摘的花朵,触手可及。刺桐花高高地挂在枝头上,它让人们看得见它的美丽,却又显得透不可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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