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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聊天脚步声远去。李衰衰胸口一闷!都这么乱了,还有女孩如此添乱,是不要命了吗!

  销魂、销魂,迟先生夜夜来房里……想着想着,胸口更是莫名不快,想拿笔墨抒发,却想起是在迟暮春房里;既然他多情,又何必寻她开心。

  她拿起身旁的面具一摔,最后——

  “打扰您了,我回房去。”她奋力爬起身,气鼓鼓地撑着。

  “不打扰。”他拿刀在木头上大大刻划,凿出雏形。

  “那我去泡茶。”

  “今晚的茶叶都有毒。”

  “那我出去。您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两声脚步踏踏,手搭推门,忽然想起桌面那叠抄写的经文好似是自己的笔迹,糟!

  她猛回头,想起宣纸上长长一串字,通通在迟暮春名后接着三横一竖王,两撇八。

  他默默掠眼宣纸,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淡淡说:“谁的字呢?难看。”

  可恶!她应该在纸上洒点辣椒粉,呛得他眼睛看不清!她蹬蹬脚步前来,将宣纸夺走。“你为什么动我东西?”

  “你房间撤了。”

  “我是说你做什么偷拿……我房间撤了?”她愣。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宣纸。“撤得干净了。这些东西见不得人,你要留着?”

  她一咬牙。“不留!你、你应该去陪旗下最受重视的财神才对!李鹊纱刚才那样胡说,她铁定会出事!”

  “让她去。”凿刀一削,勾勒出漂亮的弧。

  “她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您还不阻止?”她拉门,明明知道有人会出事,当然要阻止,她、她她她——她发觉有一只修长的手抵着禅风木门,让她拉不开……

  懒懒的嗓音传来:“你不也是?眼前一座很高的虎山。你住这边久了,对任何人都有感情了?”

  “对!对一草一木都会有感情!放开……”

  “去拾回来,戴着,别出声。”意指被她扔在地上的白狐面具,旋即若有所思——双指突上她喉头两寸,她喉头一紧酸,张口不能出声。

  两人一前一后,夜风飒飒,他一件长袍随意披挂,一头长发飞舞,劲如墨柳,她跟在后面好似听见小小鼓声,直到迟暮春走近才歇止。

  “有朋自远方来,”他昂对屋顶出声,音如料峭春寒。“还需上去迎接么?”

  “先生。”上方铃铃女音,李鹊纱答:“李财神对先生的两位远方朋友失礼了,您不怪罪吧?”一把飞刀猝在眼前,玫瑰红瓣锐利,跟着屋顶摔滚下三人,鹊纱已兜转在迟暮春与李衰衰之间。

  “是姓侯的跟姓朱遣来的人,先生接着想怎么做呢?”

  “照规矩,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淡应。

  “地上这只贼?”鹊纱再问,躬身。

  “送他回去,给他家人一笔钱。”他端详手中粗糙神像,似乎还缺少几笔刀功。“晚了,都回房吧。”

  “先生仁慈,是躺回去还是……”鹊纱的单薄媚眼勾眼李衰衰。

  迟暮春将神像一搁地上。“只对自己人仁慈。选对边的自己人。”他懒懒开口,拿出一纸小包交给李衰衰,茶叶香细微,是伯爵茶,适合配奶精的。“茶。渴了。”

  李衰衰所有的话哽在喉头,睁圆眼,觉得腿软。

  好一段时间,夜里很安静,迟暮春房内微亮的台灯映照,她偷捡回房的那尊木制小神像——

  没有喧闹的心跳,只有枕边彻夜的雕刻声,伴随她徐缓安眠。

  叩……庭院北方流水竹筒清脆敲击墨石,流水潺谤,凉风徐徐。

  新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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