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凌珑 > 真少爷假小姐 | 上页 下页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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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的学历不高,经历也不多。另外,偶知道偶的狗(国)语发音很好笑。”她坦白招供,怕宝玉对她抱有太多希望。 “你刚才所说的学历及经历,在别的公司也许很重要,但在我所领导的宝儿服饰却不是排在第一位的重点。我的至理名言向来是——不问学历,唯才是用。以往我也曾经用过很多高学历的求职者,但是没多久就发现他们自主性太强,总以自我为中心,听不进别人的一丝忠告见解。像这种难以沟通的职员,虽有强力的学历为后盾,可是我倒宁愿去起用普通学历者;因为他们知道自身不足,所以都肯用心学习、虚心受教,这种员工才是我所要找的。”宝玉一面说,一面看着安东霖的简述。“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才从南部上来没多久?” 安东霖点点头。这口国语真是害苦她,不过,这不能怪她的,他们那个小乡村没有人是说国语的,而且现在就连电视剧不也一直标榜用亲切的乡土语言——闽南话。可是,台北这里的情形却完全不同,你若开口说的是台语,人家会把你当异形,大家会投注怪异的眼光来看你,而且最严重的是——根本没人想要理你。偏偏她说了二十多年的台语了,一时之间很多发音她实在转不过来。 “可以做一个简单的介绍,说一说家里的情况吗?”宝玉一如主管的态度问道。 安东霖开始缓缓地诉说自己的身世。 “好的。偶素家中的独女,出生在南投的一个小镇,家里是卖菜的,虽然很辛苦,但经济环境并不至差到哪里去。三岁那年,母亲因病过世,由于父亲忘不了与母亲往昔霍种点滴,终其一生未再续弦。而偶可说是父亲一手带大的。亲恩浩大,无以为报,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三年前,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突发心脏病撒手人寰,所以家中只剩偶一个人。” “你有男朋友吗?”宝玉可不是故意要这么问,只是看到安东霖一直在转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偶……”这个问题引得安东霖又要掉眼泪了。 星期六中午才刚打完卡,安东霖匆匆离开办公室。她的眼皮已经整整跳了一个上午,总觉得今天好似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忐忑不安地走在车水马龙的敦化南路上,一步一脚印都走得她小心翼翼,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才是。 今天是她的未婚夫——石宗剑的生日,为了这个伟大的一天,安东霖很用心地偷偷计划了好久。身为业务部主任,他总是很忙碌,这两天还到台中出差,要今晚才能回来。她相信他一定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所以今晚就让她好好地展现一下拿手绝活,给他一个大惊喜。 她急急忙忙奔向公车站,准备到超级市场去采购材料。呵呵,说来真是难为情,即使他们两人已经相识了十余年,并且交往了五、六年,可是只要脑海中一有石宗剑的影子出现,她的脸颊总会情不自禁地浮上笑意,心头的小鹿还会扑通扑通地乱撞呢。 石宗剑是安东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当然也是她初恋的白马王子。 他的长相虽谈不上是英俊潇洒,但也还算是一表人才。说到个性,真是谦和有礼、识大体,加上既幽默又风趣,常逗得安东霖心花朵朵开,深深为之倾倒。 那年,父亲过世,大她三岁的石宗剑却仍在军中,无法于百日之内将她迎娶回家,因此经石家商讨的结果,决定先订下婚约以安死者在天之灵,然后再择日给小俩口完婚。后来石宗剑从军中退伍便只身北上求职,而她仍留在乡下卖菜,整整守了三年的孝,直到半年前才北上与他同住。 几年的时空分隔下来,当安东霖再度和石宗剑在一起,她发现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以她为圆心的青年小伙子了;他变得干练、变得沉稳、变得迷人…… 由于他的引见,两人同在一家公司上班,无形中增添了不少相处的时间,然而她仍有挂念;看着未婚女同事们主动又积极地出击追求他,而她却不能怒、不能言,只因上位者不喜欢办公室恋情,所以他对外声称她的身分不是未婚妻,而是表妹,所以她必须要忍耐。 此情若是要长久,岂在朝朝暮暮时。她真的爱他,至死不悔,绝无二心,只得言听计从。然,爱得愈多,得失心也愈重,她常会在半夜梦见他离开她,她哭着、叫着,他却头也不回地愈走愈远……所以,唯一能让她安心的方法就是赶快嫁给他,就算是公证结婚也可以,谁叫那张结婚证书要比订婚宴来得有保障多了。可是,他却偏偏以年纪轻、一事无成,不足成家为由来拖延,所以这会儿她只得动之以情,即使是叫她献身也在所不惜了。 忘了前不久才因眼皮跳所带来的不安,她现在的整颗心都好似浸在蜜糖里。 跑进跑出,忙了一下午,小小一张斗桌,排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全是石宗剑最喜欢吃的菜色——葱爆牛肉、糖醋鱼、宫保鸡丁、小鱼苋菜……另外,冰箱里还有一个心型蛋糕。安东霖满怀着十二万分的期待,等待石宗剑的归来。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晚间十点他却仍未现身。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安东霖踱步,将墙上的时钟盯得都要看穿似的。传呼机CALL了八百遍却千篇一律没下文,她心想他的传呼机可能没电,又或者不方便打电话,再不然就是高速公路塞车,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哎呀,下回真该忍痛花钱给他办一支大哥大才是。 她无奈地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星星。凉风袭人,吹去了白日的暑气。记得在家乡的时候,石宗剑曾遥指着天边的星星对她说:“瞧,那是大熊星、小熊星、北斗星……”她总是很用心地记在心里。可是来台北之后,这样的惬意已不复见,而且要在台北的夜晚看到那么多星星,根本是不可能。 宁静的小巷子中突有汽车行驶声滑过耳际,她自然而然地把目光移至阳台下方。是辆高级房车宾士耶,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种不算高级的住宅区中? 宾士车门一开,露出半个身影来,是一个男人,是石宗剑!安东霖差点兴奋地叫出名字,不过,他刚露出一半的身躯突然缩了回去…… 居高临下,再加上路灯的照射下,安东霖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看得很清楚,石宗剑他正在亲吻着驾驶座上的那个女人,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这两天他们都在一起?!又或者……他们是什么开始的?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把她当作是傻瓜一般欺蒙?!她的情绪霎时由高涨转为低落,脑际阵阵雷轰,炸得她无从思考,一双腿居然负荷不了身体的重量软了下去。 他……他怎么能这样待她? 安东霖的心、安东霖的眼、安东霖的脑全都呈现空白状态,她犹如跌入无底洞,整个人不断往下沉,不知要沉到何处才能停下来。 她试着镇静自己,冷汗却不断冒出来。她是这样相信他,并把他奉为天一般依赖,可是……为什么? “东霖。”石宗剑转开门锁叫道。那亲热而熟悉的口气,若不是才亲眼目睹他的出轨,实在是听不出任何破绽。 原本她应该要一跃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一个吻的,但此刻她实在做不到。 安东霖无语,脸庞早已布满泪水。想到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她心底直喊委屈,她有许多话想问,可喉咙却像被什么梗塞住,半天开不了口。她多希望一切全只是她的错觉,对,是幻觉,只要石宗剑开口说句否认的话…… 叫了几声没回应,却突见安东霖一语不发地背对着他坐在阳台上,石宗剑是聪明人,当下心中已明白一二。好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省得他再想其它的借口。 “你看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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