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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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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瓦伊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国文造诣有问题,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种退而求其次的味道;觑一眼赵晨曦,只见她脸上也有点抽筋的样子。一段短暂的尴尬后,张教授另起话头—— “欸,对了,你还有没有跟以前的同学联络?” “刚毕业的时候有,但后来大家都忙,慢慢就没联络了。”赵晨曦有点不好意思,“老师知道大家的近况吗?” “我也是偶尔会听到你们班的同学说到,谁考上了谘商心理师,谁进了学校当辅导老师,还有谁去了社会局当社工。” “大家都很有成就呢。”赵晨曦点头附和,又问道:“老师刚刚说的‘我们班同学’是谁?班上有同学留在系上?” “有啊,”张教授顿了一下,“杨咏梅啊,现在在念博士班,还在系上当讲师。” “老师说谁?”赵晨曦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两度。 “杨咏梅啊!她是你们那一届的吧?” “不是,她是低我一届的学妹。”赵晨曦语气郑重地作出澄清:“不过国中我们同班三年,高中我们同校不同班,她大学重考一年,所以低了我一级,成了学妹。” 虽然听来像是事实陈述,但利瓦伊阳仍然可以嗅出这话中的火药味,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赵晨曦。 “喔,所以你们应该很熟了。”张教授又道。 “不熟。”赵晨曦面无表情。 “喔,所以她结婚你也没参加了?” “杨咏梅结婚了?” 利瓦伊阳不用偷瞄,也可以从这陡然拔高了八度的音调想见赵晨曦的内心世界。 “对啊!都快要当妈妈了呢。”张教授想了想,笑道:“怀孕应该有七个月了,她这学期初就提了留职停薪的申请,等小朋友生下来之后,就要请一年的育婴假,在家专心照顾小孩……” 从系办走到停车场的这段路,赵晨曦绊到了两次,有一次还差点踩空阶梯;一张脸更像是打了过量的肉毒杆菌,紧绷得可以。 “玫瑰姐,你要听音乐吗?”坐上车,利瓦伊阳问她。 赵晨曦倚着车门,看着窗外,没理会他。 “玫瑰姐,你要玩数独吗?” 赵晨曦转过头来,瞅了他一眼。“不玩。” “玫瑰姐,你要看恐怖片吗?” 赵晨曦再瞅他一眼。“不看。” “玫瑰姐,你想慢跑吗?” 赵晨曦不再瞅他,直接瞪着他。“你有事吗?” “喔……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做这些事可以转换心情。” “我哪有心情不好?” “玫瑰姐都写在脸上了。” “有吗?”赵晨曦心里一跳,同时偷瞄了一眼后视镜。她这个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毛病怎么老是改不掉! “玫瑰姐演讲时,春风满面;去系办之前,如日中天;从系办出来,秋色连波;上了车后,雪地冰天……” “你怎不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赵晨曦说完这两句,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还是有个不畏寒的蓑笠翁。”利瓦伊阳笑道:“四季都在脸上轮了一遍,如果这样身为助理的我还看不出来,那就是渎职了。” “算你厉害。”被他这么一比喻,让她的气消了不少。“刚刚是想到了点不愉快的回忆……不过,OK的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忘了姐是学什么的吗?” 利瓦伊阳点点头。“玫瑰姐是辅导专业,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听利瓦伊阳说“没有过不去的难关”,赵晨曦又沮丧了—— 她不是不想放过自己,她不是不知道对敌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无视,对不堪回忆最好的响应就是忘记,而她一直也以为自己做到了。 但今天听到杨咏梅的消息,她才发现一切都是“自以为”。 那个曾经与她情比姊妹深的杨咏梅,那个曾经事事依赖她的杨咏梅,那个曾经为了落榜而在她面前懊恼忏悔的杨咏梅,那个曾经对她横刀夺爱的杨咏梅…… 要真正忘记一个人、一段回忆,谈何容易? “Sunny,你有没有‘过不去’的回忆?”陷入沮丧泥淖的她,很需要一点类似经验的支持。 没想到他想了一会儿,却说没有。 “一点也没有吗?”看他一脸怡然,她好难平衡。 “没有。”他仍然道:“不快乐的,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才不信。你如果不是过度乐观,就是鸵鸟心态。”她既身陷泥淖,少不得也要在他身上抹点泥巴。 “也许喔。”他想了想,慢吞吞道:“过不去的人,倒是有一个……” 她一听,像在泥淖中抓到根稻草。“对吧对吧!我就说人生在世,谁没有个冤亲债主。” “也不是冤亲债主……” “不是冤亲债主,那是什么?” 他听了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盯着后视镜中的他看,见他脸上带了点腼腆,心里有了答案—— “是你喜欢的人?” 他没否认,只是笑得更温柔了些。 她一见,像找到了块踏板,一踩一跃出了泥淖。“是怎么个‘过不去’法?你们没在一起了?” “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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