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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也许贝嘉已经吃完早餐上班去了呀,你没想过这层可能性吗?”曼舒继续又问,问得理哲脸色一变,不由得浮现几分紧张。

  “小哲当然想过,所以才会一进来就先问我们。之前他也不敢肯定,只是在怀疑。”启勋忽然开口、为理哲解了围。他习惯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取得答案,他的方式通常比曼舒直不隆咚的方式有效。

  “大家早!怀疑什么?”这时,一个俏生生的人影探身进来,是刚被宇博送回来的贝嘉。像个鲁莽的孩子,抓住闪入耳际的只字片语就发问。

  “怀疑你被大野狼叼走了。你哥哥很担心你,你能告诉他,昨晚为什么没回来吗?”启勋一面对贝嘉说,一面观察理哲的反应。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藉理哲的名义去套问贝嘉的隐私;可是,理哲的神态分明藏着秘密,或许那正是理哲最近愁眉不展的原因。心病还需心药医,为了医治理哲,只好破例一次。

  贝嘉瞧见理哲的担心了,浓浓地写在他的脸上,那分担心也反映出他对她的不够相信。她迟疑地望着理哲,过了一会儿,才咧着嘴装傻地拒绝。

  “秘密,不能说的秘密。”

  瞬息之间,理哲沉下脸,脸色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阴霾。

  连续几天,理哲都不跟贝嘉说话,一回家就躲进房里,只有晚餐的时间才露面,偶尔不小心在走廊或楼梯口碰见贝嘉,也是低下头沉默地走过去。

  贝嘉知道他在生气,因为她的不解释而生气。贝嘉告诉自己,如果因此能斩断他跟她的情丝,就让他生气吧。

  周末下午,贝嘉上完人体素描课便匆匆赶回家。

  曼舒妈妈今天请了位客人来家里吃晚餐,要她早点回家当烹饪助手,而且曼舒妈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肯透露客人是何方神圣。

  一进客厅,只见沙发上坐着曼舒妈妈、启勋爸爸、理哲,还有剑辉。

  “他就是你请来的客人吗?”贝嘉指着剑辉问曼舒,不懂请剑辉来吃饭有什么好神秘的。

  “不是,他是来找你的,不过我也请他留下来吃晚餐了。”曼舒回答。

  “既然你等的人已经出现,我就失陪了。”理哲看也不看贝嘉,对剑辉说完便起身走向他的房间。

  “我也该去厨房大展身手了。老公,你来帮我,贝嘉,你就留在这儿陪剑辉,还有,负责招待随时会到的那位客人。”曼舒分配完任务,也拉着启勋走向厨房。

  很快的,偌大的客厅变得有些空荡,只剩下贝嘉和剑辉两个人。

  “你怎么突然来了?”剑辉昨天才跟贝嘉通过电话,并没有提及今天要来找她,难怪贝嘉有此一问。

  “不是突然,我答应过紫罗兰开花的时候要送你一盆,现在,你看——”剑辉端出特意藏在沙发侧面的那盆紫罗兰,只见一朵朵丰姿秀丽的小蓝花挺立在翠玉似的叶片之间。

  “真漂亮。花漂亮,叶子也漂亮。”贝嘉接过紫罗兰,愉悦地摆在茶几中央欣赏。

  “这是我园子里开得最漂亮的一盆,你要好好照顾它。”剑辉像个送女儿出嫁的父亲,一副临别依依。

  “是,我会好好珍惜它的。”贝嘉赶紧保证,好教剑辉放心。

  剑辉放心以后,马上问起一件事: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理哲最近心情不太好?”

  “有吗?我不觉得。”贝嘉只能故作茫然,总不能告诉剑辉,她就是理哲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真的有,我在等你的时候,全是叔叔跟阿姨在陪我聊天,理哲安静得像只闭紧嘴巴的蚌壳,表情凝重,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哪有安静?刚才他走开的时候,明明跟你说了话。”贝嘉挤出笑容,努力化解剑辉的疑惑。

  “是啊,总共也只讲了那两句话;还有,最近我打电话给他,他也是惜字如金,讲没两三句就想挂断,我约他出去玩,他也都没空。我是他的好朋友耶,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他不会对我这么冷淡。”剑辉举证历历,每项证据都沉重地敲在贝嘉的心坎。

  幸好,贝嘉愈来愈擅长危机处理,没被那分沉重击垮,反而点点头、滴溜着眼珠子又似笑非笑地说:

  “喔,原来是表哥太冷淡,你才觉得他心情不好。好,我会告诉他,叫他以后对你亲热一点,亲热到教你受不了,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嫌他恶心喔。”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忘了我的话,你千万别对他说什么,免得他以为我有病。”给贝嘉一顿乱解释,剑辉有点失措,主动中断了怀疑。

  “好,守口如瓶。”贝嘉在嘴上比个拉拉链的手势,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门铃响了。

  一定是曼舒妈妈的客人。贝嘉没有拿起对讲机问过来者是谁,直接就按开院子的大铁门,又跑去打开屋门准备迎宾。

  不久,一个娉婷的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前。云妮!今天的神秘佳宾原来是云妮!

  顷刻间,她的心彷佛受到重击,痛得几乎透不过气。

  理哲根本没跟云妮分手——她的思绪裂成碎片,每块碎片都是这个念头。

  小喇叭演奏曲如泣如诉,幽幽流淌在房内。

  理哲闭目仰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思绪却如雪花纷飞,一刻也不曾止息。

  虽然逃回房间,他并没有因此获得安宁。

  财帛可以跟朋友分享,爱情却是自私的。他多想冲出去,把剑辉赶走,不让他继续跟贝嘉谈笑风生。这阵子,他尝试用冷漠在自己跟贝嘉之间筑墙,却更加沮丧、挫折,而且悲伤。

  何必自苦?他反覆挣扎。他对贝嘉的爱意与日俱增,愈来愈难守住对陆叔叔的承诺。可是,难守也要守,他大概得到父亲的遗传,对于守信有着顽固的坚持,唉!这就注定他必须自苦。

  他烦躁地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是贝嘉吗?他兴奋地抬起目光,又自觉可笑地撇撇嘴,重归黯然。

  不会是贝嘉,她现在避他唯恐不及,没有可能来找他。

  敲门声再度响起,他才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云妮,让他很讶异。

  “你的表情好像见到鬼似的,我有邵么可怕吗?”云妮促狭一笑,落落大方走入房内,径自左顾右盼参观起房内的装潢和摆设,然后不甚满意地瞅向雷射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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