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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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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玦一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劝他忘了我吧。”李玦长叹道。 墨成宁低着头,低声而清晰地道:“我此番来寻,只见到李玦牌位。李玦已死多年。” 李玦呆了片刻,随即心下感动,晓得她是在向自己保证会让袁长桑死了这条心,便抄起剑击断腕上玉玦。她还剑入鞘,道:“这玉玦,原本是我死后才要取下的。” 她将两段玉玦轻放桌上,又放上当初定情的木芙蓉银簪,正色道:“李玦受墨成宁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便跪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墨成宁叹了口气,她实在说不出“好好生活吧”、“祝你们长长久久”之类的好听话。 “保重。”语气不轻不重。 李玦又作了一揖,抓起早就收好的行囊,离开客栈去与张辉碰面。 荀非与余平正在一楼木桌旁小酌,余平贪杯,已醉得不省人事。荀非今早在驿站接到家里来的信,信中百般催促他归府,说是石家要挟荀家再不提亲,石家便要物色其它女婿人选,至今还拖着纯粹是来自石家小姐的坚持。 都已订了亲,还恐生变? 荀非再看一眼信纸,字里行间皆是复仇的迫切性和对他的期望,他冷冷一笑,却是自嘲,接着按例将信纸探入油灯引燃,丢进碗里烧尽。 荀非醉眼朦胧间,见一黑衣女子夺门而出,不久,便听到哒哒马蹄声,竟就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走了。 他心道:那身形……好似李玦。为何离去?墨姑娘知道吗?她没事吧? 想到此处,他蓦地打了个激灵,醉意也去了七八分。他撇下趴睡得香甜的余平,跌跌撞撞地冲上楼,直奔长廊底墨成宁和李玦的房门前。 正待破门而入,荀非动作戛然而止。 万一他方才看错,那人并不是李玦,而两人现在正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他这般破门而入会被当登徒子吧? 想了想,他仍决定必须确认墨成宁的安危,他敲了敲,里头无动静,便伸手推门,讶异发现门竟没上门闩。他心知有异,当下更急,径自入室。 “你没事吧?” 墨成宁杵在窗边发愣,一双美目幽幽瞧着张辉与李玦离去的方向。她没注意到荀非人房,因此被他的声音给吓了跳。 “苟公子!”泪珠险些滚落。 荀非绕着墨成宁细看数回,终于舒了口气。 “没事就好。” 微弱月光下,墨成宁木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双眼湿然,彷似抱着她的肩一摇就能滴出水来。荀非借着三分酒意,一股冲动欲搂她入怀,他伸出右臂轻抓她左肩,另一手按住她背心,墨成宁微微张大眼眸,软着身子任他摆弄,孰料荀非左掌才碰到她背心,便如同碰到炽铁一般缩回了手。 这个拥抱,有太多含意,他给不起。 墨成宁并无惊讶或失望之色,经历李玦一事后,天大的事对她来说也如尘埃微末了。她淡淡瞥荀非一眼,轻声道:“我放她走了。李玦已死,江湖上再无此人。” 墨成宁面无表情,像是灰心到了极点,只遥遥看着窗外,为姑姑墨平林的单恋、袁长桑的长相守候哀悼。姑姑自情场失意,便埋葬了她原有的娇憨淘气;袁长桑对李玦的痴爱更是深深烙在墨成宁脑中,九年如一日,天天惦念着她,这样的袁长桑,若知道与李玦永生无法再见,天知道他会被痛苦折磨成什么样? 墨成宁想着家人的事,荀非却怔怔瞧着她。这样淡漠的小脸,比之愤恨哭泣更教他心如刀割。 “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我明天便随你上京医治杨芙。” 荀非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也早点歇下来。”走到门口,又折返脱下袍子披在她身上,道:“要去外头散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宵禁什么的不用管。” 墨成宁单手捂着将落未落的青袍,回眸给了他一个极清浅的笑容。“我想去屋顶吹吹风。” 荀非见她终于有了些表情,欣慰笑道:“小事一桩。”便推开窗,右手搭在墨成宁腰间,带着她纵上屋顶。 “还记得我姑姑吗?当年听了你的笛声而落泪的那个女子。” 荀非想了片刻,嗯了一声。 “她爱着我大哥,大哥爱着李玦,李玦却爱着鬼清。老天爷怎地如此残忍?” “莫要灰心,世上相爱如李玦与鬼清的不在少数。”他宽慰她道。 她美目瞟了荀非一眼,琐碎地拣些姑姑和袁长桑的事告诉他。荀非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如此这般竟也说了大半夜。 “咚——咚!咚!咚!夜防贼盗,关好门窗!”更夫宏亮的喊声自街道彼端遥遥传来。 “四更天了,也不知李玦他们俩行至何处了。”墨成宁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双臂间。 “他们?”当时他醉意正盛,只留意到有马匹,却不知还有另一人。 墨成宁点了点头,闷声道:“我在二楼瞧得分明,张辉早替她备好马。” 荀非沉吟道:“张辉城府颇深,他相信我们是李玦的朋友,眼神却泄出防备之色。替我们指路,却似有其它用意。”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他欺人,人欺他,入耳的话往往要打折扣,在半真半假中,他自然练就一双识人的利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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