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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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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终于露出一丝鱼肚白,湖面闪着点点亮光,荀非拿着机关图,找到湖边一堆鹅卵状假石,拨开后果然见一铁板,奋力一拉,便听得轰然巨响,湖泊西边陷落,湖水皆被引至陷落处。 待得湖水流干,三人来到巨石前方,李玦掏出怀里的簪子,在巨石根部细孔用力一戳,启动机关,便退后数步,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巨石沉到地底。 三人快步越过机关,是时,耳畔已不闻乐声,徒留清风徐徐拂耳。 三人走远后,鬼清行至湖畔,取下面具,一双墨色眼珠如深潭,定定望着早已远去的身影,右足一踩,恢复了机关。 他迷茫地瞧着地上瑶琴,霍地抄剑斩断琴弦,随即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进入树林。 岩壁外,李玦凝视着碧岩上的词句。 “春雷绝响晴方艳,斩琴弦断丝未绝。这是我当时送给师哥的句子,不知道师哥会不会为了我斩琴呢?”她仰着头,漂亮的下巴抵着碧岩,感受着岩石传来的阵阵凉意。 墨成宁拍了拍她肩膀,只觉世事无常,她突然感到惶然,不晓得带走李玦是否正确。她有些悲凉地看着荀非,先前在心底酝酿的情绪逐渐渲染开来。 什么都不说,到头来会后悔吧!不试试又如何知道结局? 她伸手扯了扯荀非衣袖,示意他一旁说话,荀非见她神情严肃,自是快步跟着她走到稍远的草地上。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突然又发窘,不知该如何开口。 “墨姑娘,有事要商量吗?”荀非见她那副抱着必死决心般的表情,差点没笑出来。 “那个……孟子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 怎么突然说起道理来了?荀非瞧着她有些忸怩的模样,嘴角略略弯起。 “就是说人有仁义之心,所以君子能以德报怨,当然,我并非说荀公子该以德报怨……”她抬眼觑了眼荀非,见他微微变了脸色。 “上一代的仇恨造成现在的不幸,但荀公子可以选择不要延续这份不幸。” “你是想劝我放弃复仇?”他的声音极冷,教墨成宁一颗心直打颤。 “你想想,放弃复仇,你可以不用处心积虑接近痛恨的人,不再需要娶连长相都记不住的女子,一身轻松,不必强迫自己当着不想当的官。我知道那种痛真的很痛……” “你又晓得那种痛了?”他的声音平静而带着冷硬:“我原以为你是唯一一个不会说出这般话的人。你真的知道我的感受?你果真知道父母皆作为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玩物的感受?” 墨成宁没有看过这样的荀非,一时之间傻住。 想起父母的遭遇,荀非闭起酸涩的眼,咬紧打颤的牙。他心中虽气愤难平,仍尽量将语气放柔,张眼瞅着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错!我不是为你好。”墨成宁打断他的话,心中不住说着对不住,接着逼着自己直视他带着些微怒意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楚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你抛下血海深仇,荀非,我想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荀非愣住。 他曾想过这可能性,但又自行否决。想不到,当这些话由她亲口说出时,他还是动摇了。 她捕捉到他刹那间的动摇,眼里不由得饱含着期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成宁,我……” “先别回答我,过些天你想清楚后再告诉我。”她嫣然一笑,踮起脚尖,在他下巴轻轻一啄,若蜻蜓点水。 荀非怔愣在原地,只觉得有一丝暖意温柔地流淌过全身。 墨成宁左右张望一会,确定李玦还待在远处,笑道:“我去多采些紫花安魂草,荀公子,你唤乌骓马来吧。”语毕,即一脸赧然地扭头跑开。 待他反应过来,连忙以唇作哨,呼唤乌骓马。 他吹了几声,始见远方尘土飞扬,正是乌骓马听到主人呼唤,欢天喜地的跑过来。 李玦注意力马上被乌杂马吸引了过来,赞道:“好俊的马!” “这么大只很吓人呢。瞧它这几天吃鲜草喝山泉水,似更加健康壮硕了。” 墨成宁跪坐草地上,拿着小钵,捣着紫花安魂草。 “成宁,这些份量已足够在噬魂森林撑十天半月啦,咱们走吧。”李玦笑道。 “遵命!大嫂。”她向李玦一笑,站起身,恰对上荀非灼灼的目光。 她脸一热,僵硬地把小钵塞到李玦手中,便要逃离现场,却惊觉哪儿都去不了,只好躲到乌骓马后面,微微喘着气。 荀非炙热的目光追随着墨成宁,笑道:“上马吧。” 李玦只觉两人之间似多了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又无从说起。她无心管那么多,只在上马前悄悄回头,将碧岩及紫色花海尽收眼底。 §9 乌杂马负了三人重量,回程又不若去程时那般赶路,因而三人拖了五日才走出噬魂森林。出了森林,荀非体谅两个女孩的疲累,在市集替她们招了辆马车,自己则骑乘乌骓马在前方领路。 数日后,乌骓马并马车踩踏着夕阳余晖到了苏州的客栈。 “师哥,你回来啦!大福、二福、小福快出来!师哥回来啦!”余平手上还抓着擦拭武器的布巾,在前头晃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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