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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不对!他撞着的巨树,那是……见血封喉!

  思及此,墨成宁心微微一纠缩,扭头奔至他身边。这时乌骓马已醒,正朝向树丛低低嘶鸣,左前足不住踢着一旁的土块,像是在为自己方才的失控道歉,又像是在为主人担心。

  那乌骓马甚有灵性,见她要救主人,立即退至一旁,让出离男子最近的空地。

  墨成宁走近那一人一马,才发现这马异常高大,此时它鼻孔中不住喷着热气,与爹爹娘亲骑的白马甚是不同,不由得交杂着畏惧与惊喜。

  “呃,我是来帮你主人的,没有恶意,千万千万不要攻击我……”此时她恐怕再不能自诩无惧于生人以外的事物,显然这“生人以外”要修正了,要改为“生人及高大之马”以外。

  “公、公子,你还能动吗?”她怯怯地问。

  见矮树丛中的男子动了动,举起右手像是要墨成宁拉他一把。她小手即刻伸出,在碰触到男子温热的掌心时,她倏地双颊飞红,“啊”一声甩开男子的手。

  那男子闷哼一声,卡在树丛中的身躯因此而下陷几许。

  “姑娘是来救人还是来害人的?”沙哑的声音响起,对她扭捏的态度略显无奈。

  他视野迷蒙,只见得一双不知所措的大眼生在红透的脸颊上,姑且不论这荒山僻壤何以无故冒出个小姑娘,都这当儿了,难道还要这么矜持吗?

  “啊啊,对不住……”她微恼自己怎么这般不中用,一见生人便乱了方寸。

  连忙拿一旁枯枝小心翼翼地拨开树丛,经过一番拉扯,终于将他拖拉了出来。

  生平头一遭做如此粗重的活,让她光滑细嫩的额面覆满汗水。

  将男子扶到树下,墨成宁探头要检视他的伤口,只见这人有着一张冠玉般的俊逸脸庞,额角擦了一道伤口,鬓黑长发散披在背上,凤眸半眯,虽然有些狼狈,仍看得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她摸摸自己生了些麻子的脸蛋,不由瞧得痴了。

  少年睁开朗目,见她痴痴傻傻地瞧着自己,遂探向怀中内袋,取出两颗叔父稍早给的喜糖,客气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墨成宁全然没听见他说的话,一回神,见他手上两颗喜糖在她面前晃呀晃的,不禁想着他在干嘛呀?要她喂他吗?

  见她歪着头,神色疑惑,他又补充:“这糖就当是谢过姑娘之恩。姑娘若有事,尽可先走,我在这歇会儿再上路。”

  ……想用两颗喜糖打发她啊,她略显失望。

  蓦地,她想起返回的目的。

  她猛然抬头瞪向身旁巨树,见断裂的枝丫还流着白色乳汁,小脸顿时刷白。

  “是见血封喉……”她喃喃道。

  那少年忽感背部一阵剧痛,胸口灼热无比,一时之间胸闷气阻,见她神色有异,咬牙道:“这树怎么了?”

  她不作多想,双手颤抖地掏出怀中白布包,取出匕首。

  他俊眸微地一惊,正想开口,一口气却提不上来,身子不受控地软倒在地,意识混沌中,似觉有双小手颤抖地割开他背上的衣袍。

  脑中忽然闪现他这一世的悲凉——娘的惊恐、爹的决绝,凝眸一瞧,在跟前招手的,不正是爹和娘吗?他可是要死了?他还不能死啊,那可恶的人、那害得他失去爹娘的人还没得到报应哪……

  墨成宁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如此接近陌生人。

  她隐忍着数度涌上心口的退缩,划开他身上的衣物,只见一道细长伤口由左至右横过他背部,伤口边缘泛着乳白中带血的毒液。

  她迅速划开伤口附近的皮肉,取出丝帕吸取尚未深人的白色乳汁;接着,她深吸一大口气,动手扒光他的层层衣物,确定除了背部这道口子外,没有其它伤口后,再急急用白袍盖住他的下半身。

  她什么都没见着、什么都没见着……不,她什么都见着了……

  视线又移到他背部那道发溃的口子,不禁冷汗直流。她还在难堪些什么呀!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她低头暗忖:万物相生相克,娘亲曾说:“药之所生,草之所息,百步之内必有它物以克之”,这红背竹竿草会生在哪儿呢?莫非……小小身躯立时跪爬在见血封喉旁,搜寻一种有着赤色叶片的草。

  时间每过一分,少年便离鬼门关越近。她心下渐慌,要是有个人死在身旁,日后她肯定会恶梦连连,肯定会更加胆小,肯定会……有些不舍。一个模糊的想法掠过脑海……怎么会不舍呢?

  不多时,她眼睛一亮,发现矮木丛下的小小植株,起身便要去抓,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定睛一看,唇瓣不禁上扬。

  终于给她找到了,正是红背竹竿草。

  墨成宁快速将那植株连根拔起,用匕首捣得稀烂后尽数抹在他背部。瞥了一眼凌乱披在他身上的衣物,即刻快手替他套回。

  她不知要刺激哪个穴道才能使人苏醒,歪着头瞪视少年身躯,一晌过后,才用手在他全身“较不令人难堪的要穴”胡乱按了个遍,待按到足底涌泉穴时,就听见少年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她面露喜色,连忙转身背向他,这才放心显露情绪。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有用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边绽放一朵笑靥,显现了那单边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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