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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时间快到了。快点吧,陛下。”焱弼沉着脸色,“由臣陪伴陛下登上祭台吧。”

  大约三层阁楼那么高的祭台,就竖立在神木的正下方,站在祭台高处,人就仿佛被枝哑拥抱着,看不清楚面孔。

  “我说小焱,你喜欢过人吗?”走向祭台的路上,景风御悄悄凑到焱弼面前,小声地问道。

  焱弼的额头又爆起几根青筋,“陛下,术士修行,是终生禁欲的。还有,不要叫我小焱!”

  “这么说,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了。真是可惜啊,小焱。”景风御的声音里带着遗憾,“那你一辈子大概也没有办法知道,努力了许多年,终于可以把喜欢的人抱在怀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了。”

  “你说的是那个……”焱弼硬生生把“杂种”两个字吞了回去,“人与妖族的混血,轸雀?”

  他抬起眼,不满意地看着他,“你看,说到一个人,你就只在乎她的血统。可是在我看来,她啊,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却是直心眼又容易受骗的小傻瓜。经常呆呆的,被狠狠欺负了就哇哇地哭,固执起来又唠叨得令人头痛,真是个小笨蛋……”

  焱弼的脸色绷得紧紧的。

  景风御对着他叨叨絮絮说个不停,他听得很不舒服,却也没有打断的意思。

  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活不久了。

  景氏王族的血脉随着岁月流传,一代比一代稀薄。自从三百年那次开始,每次洗涤都以至少一人鲜血流尽收场。无一例外,那个人肯定是那一代的王。

  可以说,景国的长久繁盛,是以历代景王的性命铺成的。

  直到七年前,最后那次对妖力的洗涤,竟然需要流尽两个人的鲜血。

  自从被召集来王都,他的心情一直兴奋不已。景氏的血统中蕴涵着某种神秘的能力,可以抑制妖力,这样的传说令他从小向往不已,一心渴望可以亲眼见证。

  而现在,这百年难遇的机会竟然就在眼前了,他激动得连觉也睡不好,暗自还设想着如何偷偷弄到一点陛下的血液保存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渴求已久的净化仪式,是以陛下年轻的生命为代价的。

  而陛下呢,他自己是不是也清楚这一点?

  焱弼向来看不起术士以外的人,尤其是跟他岁数相似的年轻人,即使贵为一国君主也是一样。

  但是此刻,景风御的嘴角微微勾起,自言自语地说着,眉宇间竟然流露出那种掩饰不住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情感,仿佛就连死亡也无所畏惧一般。

  焱弼突然有点茫然了。

  难道他这辈子的街士修行,真的错过了什么精采的内容吗?

  “算了,白说了那么多,你也不懂。”景风御摆了摆手,拿起祭台上锋利的铜刀,在手腕处比划着。

  “你……”焱弼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乾巴巴地问了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景风御微微抬起眼睑,望了望门口紧闭的铁制大门,又垂下,凝视着白雪般洁净的祭台。他的血很快就要染红这一片净白了。

  “那个小傻瓜要是来了,请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第九章

  轸雀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炸裂开来。

  烈风像尖刀割在脸上,喉咙一阵阵地泛起血腥味道,她已经顾不得了,无视街道上人群惊惶的闪避,纵马向神木池的方向奔驰而去。

  那个幽国药师的话仿佛就在耳边,震得她的头脑嗡嗡作响。

  “你们景国人对妖力的认知真是浅薄得可笑。”坐在茶楼上,夕若语气淡漠地对她说:“普通的妖族都无法轻易污染你们的神木。

  你不过是一个混血后裔,你以为凭你的血就可以污染神木了吗?”

  轸雀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为什么……神木会枯萎?”

  夕若秀气的手指拿起一根缝衣针。“因为这个。”

  她的视线扫过轸雀的面容,“刻意缝进跪垫里的东西,上面还有你的血迹。你不会忘记吧?”

  细长的缝衣针在阳光下旋过一个弧度,针尖隐隐发出乌金的光芒。

  “风之团的云笙也是幽国小有名气的药师。这次他们出逃,居然带出了不少的珍稀物品,这根所谓的缝衣针,就是用犀角妖兽的角磨制而成的,这可是精华中的精华,因犀角妖兽全身的妖力都聚集在上面。”

  轸雀还有些愣愣的,“那我被它扎伤了,怎么会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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