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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说你欠了地下钱庄两千万?怎么没见债主找上门来?我听说还不了钱的人少不了要断手断脚的。”他不放松地进逼,想要寻个水落石出。

  “我——我——向一个好朋友先借了两千万还债。”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圆谎,只好又扯了一个谎来圆那个谎。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有这种交情的朋友关系一定非比寻常。是方凯吗?”他试探地问。

  “不是。方凯人在渥太华,而且我就算饿死也不可能用他的一分钱。”她可不是那么没有骨气的女人。

  “那是谁?你的现任男朋友?”他锲而不舍地问。

  “你非要打破砂锅吗?”她不耐烦地说。

  “你为我工作我当然有权知道,要是哪天有债主上门向你讨债,我要能分辨真伪,不然很容易被瞎蒙过去。”她愈是避重就轻,他愈是觉得可疑。

  “不会有那么一天,范老板,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的债主绝对只会和我本人联络,不会牵涉到范家的人。”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她坚不吐实,他暂不逼她,起身立于她的身后,本以为她只是依着兴趣临时随意勾勒几笔,没想到画里的蓝天白云,碧草如茵以及立于草坪石堆里的男子,写情写意,轮廓已深具专业笔劲。

  “才华洋溢。”他赞道,不禁打从心底佩服。

  “谢谢,这是我最喜欢听到的赞美。”她只略微一笑,继续冷静地作画。

  为了不打扰她,范拓芜加入了薇薇和邦邦的游戏行列,让她能静静作画。

  薛佛十分感激他的善体人意。

  日落时分,一轮红球正要隐入地平线深处,薛佛收拾了画具,还来不及捕捉初冬夕阳的美景,即要向黑暗投靠,打道回府去也。

  到了市区,范拓芜将车子停在东区一处西餐厅前,“佛,你先带薇薇邦邦进餐厅,我找停车位。”

  “爹地,晚上吃牛排吗?”邦邦问。

  “是啊!喜不喜欢吃牛排?”

  “喜欢。”两小孩异口同声欢呼,“耶!”

  “晚上不去海之朝露吗?”薛佛问。

  “周末和星期天,夜总会生意会差点,客人都回家做好丈夫好爸爸去了。艾咪一个人就可以应付得很好。”

  他不介意偶尔放自己一天假。

  吃着副餐冰淇淋时,薇薇朝薛佛说:“阿姨,自从你到我们家之后爹地变得比较不那么忙了,今天还会陪我们出来玩。”

  薛佛意在言外地看着范拓芜说:“不是爹地比较不忙了,而是爹地觉得休息也很重要。以后爹地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你们,高不高兴啊?”

  “真的吗?爹地,以后你真的会常常带我们出来玩吗?”邦邦眨着无邪的双眼渴切地看着范拓芜。’

  “呃!如果薛阿姨答应帮爹地带你们其中一人的话。因为爹地一个人带不来薇薇和邦邦两个人。”他故意耍赖地说。

  薛佛抿着嘴也不答腔,不想多话落入范拓芜的陷阱里,也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已经是第二个月将要迈入第三个月了,从未听过范拓芜提起唐又诗。至于两人有无见面,就不得而知了。

  按理说唐又诗应该不至于到海之朝露找他才是,那种地方,唐又诗是个大家闺秀,恐怕是退避三舍都来不及呢!

  一天,两人正在吃早餐。

  范拓芜开口问:“你那天在金瓜石画的画呢?”

  “卖了。”薛佛喝了口粥说。

  “卖了?为什么卖了?卖给谁?”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为什么卖?因为我要多赚点钱;至于卖给谁?新笙画廊的老板。”她在金瓜石有两幅画作,一幅卖给新笙画廊。

  “新笙画廊的老板?我是新笙画廊的老板。”他正色回答,真是巧合。

  “你是新笙画廊的老板?我以为刘经理是新笙画廊的老板。”她好不容易才找着舌头说话。

  “刘长生是个专业经理人,新笙画廊是我的物产之一,你和新笙画廊合作多久了?”

  “这是合作的第一幅画,以往我通常把画卖给学校附近的画商,自有专人负责收购,新笙画廊的刘经理是从前的指导教授介绍的,没想到新笙竟然也是你的。”她摇头轻笑,为了这一个偶然。

  “从今天开始,你的画我全买下,个人收藏,不需经过新笙画廊。”他宣布。

  “我可以拒绝吗?”她问。

  “为什么拒绝?”他真是不懂。

  “我作画的目的并不是只求卖得好价钱,我还要测试自己的能耐,我想要将每一幅作品当做温度计,看看自己的局限在什么地方,买主冷热的反应才是我想要的评量;不单单只是有买主的收购,我要知道每一位买主的境界到什么地方,我才能定位我的画。”这是她的生涯规划之一,她可不想成为一个庸俗的市场画者,这样会让她的画失去生命的活力,无异抹煞她源源不绝的创作力。

  “也就是说,你以后的画不会卖给新笙了?”

  “恐怕只有这样了。”这是她少数的坚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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