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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想也是。”

  多娜一副“打赌赌赢了还赢很大”的愉悦模样,和她又聊过几句才离开。

  她之后睡着了,没留意他是何时回来的。

  此时,他就坐在窗外冰川边,孤寂的背影勾引她内心某种柔软情感,有种酸酸的、涩涩的、舍不得的情绪。

  她换上保暖的衣物,围上围巾,抓起梳子唰唰地梳过习惯性乱翘的一头长发,然后套着毛毛靴轻俏地留到走廊上,再轻俏地经过亮着黄黄灯光的一楼柜台,来到门前。

  深吸口气,头一甩,她推门而出!

  唔……风萧萧兮易水寒啊,好冷!

  嘻,她来了……找你的……

  风中的寂味一散,突然嬉笑起来,自然界里常与他相安无事的灵近来变得很……活泼,而起因通常只有一个——那位台湾小姐。

  冷冷冷,汪美晴慢吞吞地走过去赔款张脸缩在翠绿色大围巾后面,眸子一抬,发现男人和大狗早察觉到她。

  “嗨。”她腼腆地打着招呼,再走近些,对上了他的视线。

  此刻他的眼依旧耐人寻味,眼神锐利深邃,那极深的地方似乎压抑着什么,显得阴郁,阴郁到透出一股厌世的气味。

  他抿唇没答话,而这完全在汪美晴的预料之内,很正常。

  没询问他的意愿,她厚着脸皮直接爬上大石块坐下,就挨着他坐,疤脸“西瓜偎大边”地挪动狗躯,立刻倒戈到美女大腿边,这叫双赢,它的蓬蓬软毛可以让美女当毯子取暖,美女温柔的抚摸则让它很爽,啊呜……

  “媚俗。”男嗓沙哑,声音含在嘴里。

  “什么?”

  汪美晴没听清楚,小手仍在疤脸头上,身上揉揉摸摸,但大狗耳力绝佳,听得一清二楚,它懒懒抬眼,对于主人鄙夷的低骂完全无动于衷,继续很媚俗地扮乖乖牌。

  她突然转头面对他,鲁特一阵心悸,两张脸离不到二十公分,薰衣草香由淡转浓,仿佛从她的唇瓣中沉静泌出,她有点鬈底的发丝披散着,发尾可爱又性感的乱翘,圈围着那张芙容。

  “……没有。”撇开脸假咳一声,努力防止自己白痴般死盯着她的嫩唇。“那个水箱已修好,我交给拉布了,他说他会弄回去。”拉布是维修部的人。

  “我知道。晚上吃饭时,我遇到拉布,他跟我提了。”低下头,摸摸疤脸的三角耳,她闲话家常般地问:“多娜说,你们赶熊去了,有找到它吗?”

  “没有。”

  “之前它闯进村里,有人受伤吗?”

  “没有。”但死了两条狗,一些设备遭破坏。

  “你好像只会说‘没有’两个字。”

  “我没有。”

  “喔,这次三个字了。”

  鲁特愣了愣,极快地瞥了她一眼,下颚抽动,突然粗声粗气地问:“你出来干什么?”不是怕冷吗?

  她发现他面庞色泽有些加深,这男人装冷漠,因为脸红了呢!

  “出来找你啊!”心中的泥壤,开着花。“多娜把手机拿给我了,你帮我修好,连电也充足了,虽然镇上和机场的公用电话都能打国际的,但我台湾的家人或朋友要找我就麻烦了些,现在手机修好,联络就方便了,我想当面谢谢你。”这绝对是她跑出来找他的借口之一。“再有,你把飞马的公司车也修理得金光闪闪,多娜说,你在车内装了暖气,我也要谢谢你才好。”借口之二。

  “没什么好谢。”他明明可以起身走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想起仓库里那场混乱,四片唇交缠的火热力道,他像个十足冲动的小毛头,没办法抵抗,现在也是……她一靠过来,他脑筋又要不清楚,胸口仿佛塞着棉花,硬不起来,而不该硬的地方倒是硬了……该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闻吗?

  “我跟米玛和多娜聊天时,她们告诉我,你的双亲在你十六、七岁时过世了,她们说那是车祸意外造成的……”

  粗犷好看的面庞有些紧绷,他眼底掩着晦暗,微微点头。

  “我阿爸和阿母也是车祸过世的。”男人倏地抬头看过来,她微微笑。“我们家在山里有个杂货店,小归小,却是山村里唯一的一家,日常生活用品一样也不少,邮差进山里送信,有些包裹、挂号信等等,许多都是由我阿爸代领,噢,对了,杂货店里也兼卖邮票喔!”

  细秀的下巴缩进温暖围巾里,她密睫淡淡敛着。

  “那年暑假,有位独居在深山里的老村民,他的挂号信搁在店里三天了,一直没出来领,我阿爸想说干脆把信送过去给对方,顺便看看那人的状况,也带了一些自家产的水果和笋子要去送人。阿爸骑摩托车,阿母跟他一起去,留我们几个孩子顾店……那天午后,材长和警察来杂货店,说我爸骑山路时,被一辆煞车失灵的车子从后面撞上,轿车整个翻落山谷,那名驾驶还没送到医院就没有生命迹象了,而我们家那台摩托车是整个撞向山壁,几乎全毁,我阿爸和我阿母当时被撞飞,当场死亡。”

  四周忽然无声,连隐在风中、水中、冰山中的灵也都无声。

  他静静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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