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真金大老爷 | 上页 下页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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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脚,是很轻、很轻的一踢,只是把黏过来的小身子轻轻顶开,顶得小东西像不倒翁般在地上滚了半圈。 “秀爷,够了!这娃儿只是要您抱,何必这么欺负人?”聂员外看不过去,反正“丈棱坡”与“太川行”之间的事九成九破局了,旁人不敢言,他来开骂! 游岩秀淡淡扬睫,瞅了聂员外一眼,似笑非笑。 “聂老是在替小犬出头吗?” “不敢!只是想告诉秀爷,当爹的会老,当儿子的会长大,您……您自个儿多琢磨,别老来才悔不当初!”聂员外此话一出,其他地主老爷更是噤若寒蝉、面如死灰,想补救都没辙。 岂知…… “咿呀……呵呵呵……”胖娃娃被亲爹顶开,没哭,反倒笑得垂涎,小屁蹭着、蹭着又似块牛皮糖黏将过来。 游岩秀长脚一抬,再次顶了娃儿一下。 然后,再一下。还来一下。追加一下。继续追加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那肉肉小身子像颗大球果乱滚,但滚来滚去皆不离他脚边。 娃儿发出尖锐叫声,格格乱笑。 有几次,他胖胖小手攀住了那只大靴子,可是大靴子一下子就溜走,于是就攀住、溜走、攀住、溜走、攀住了攀住了、唉唉唉,又溜走了……闹得小娃尖叫连连,兴奋得胖脸像吞了一大把朝天椒般红通通。 游岩秀边踢着,徐慢道:“聂老说得极是,所以现下我年轻力壮,不趁此时多多欺负这孩子,将来我老了,可就欺负不动了。” “呃……这个……”聂员外瞠目结舌。是说,眼下究竟在演哪一出?这到底是“虐娃”呢?抑或“逗娃”?他都给搞混了。 “秀爷……” 此一时分,挟带麦香的秋风送来女子低柔一唤。 众位地主老爷循声看向游岩秀身后,就见那娇小女子轻轻拨开一排排麦子往这儿走近,女子作少妇装扮,年岁好轻,丰腴的鹅蛋脸白里透红,五官秀气,眉眸间甚是宁稳。 “原来孩子在秀爷这儿,我方才放他在田间玩,没留神,孩子就溜了。”禾良推高帽檐,揭了揭额角细汗,微喘着,那模样好似找娃儿找得当真辛苦。 稍早抵达“丈棱坡”时,游岩秀有简单为她介绍这几位地主老爷,此时她走近,极自然地朝鲁大广、聂员外,以及其他爷儿们微笑颔首,彷佛全然感受不到现场的古怪氛围。 游岩秀神情有些怪异,然极快便已沉定。 他终于弯身捞起小娃娃,禾良上前顺势接了过来,温声问:“是不是打扰到秀爷和几位爷的谈话了?” 几双眼全尴尬地盯着游岩秀瞧,想要他尽快给个明确答覆,又怕逼急了,落得一拍两散,什么都没得商量。话说回来,小娃儿和这位年轻的游家主母出现得很是时候,这一搅弄,紧绷感陡缓。 “没有。”游大爷嗓音微冷。 “那就好。”禾良笑了笑,捻掉孩子头上、身上的干草屑,忽而记起什么似的,徐声又道:“对了,今早离开咱们货栈时,那儿的吕管事托我提醒秀爷,午后得再回货栈一趟。秀爷要他把‘太川行’在来阳县的几位大小管事们全召齐,说是有要事商议,秀爷没忘吧?” 男人漂亮的杏仁核眼微缩,瞳底掠过深思的薄光。 “没忘。” “那就好。”娃儿趴在禾良肩头啃着,口水全沾上了,她不以为意,仅轻轻抚着孩子的背。 “该走了。”游岩秀道。 “嗯。” “秀爷,那……那麦子的事……”鲁大广结结巴巴喊住他们夫妻俩。 禾良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她家的爷则侧过俊脸,冷笑一声。 “你是真要我现在给答覆吗?” “没有、没有!您跟底下的大小管事慢慢谈、慢慢谈!该怎么谈就怎么谈,不急!”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 这位游家大爷实在逼不得,软硬皆不吃,就连对自个儿的妻小都冷冷淡淡的,嗅不出多少温情,所以……只能等了,多少还有点盼头吧? 上马车之前,禾良找到那位瘦黑的大娘,将藤帽归还。 今早从“太川行”的来阳货栈出发,来到位于郊外的“丈棱坡”时,禾良与孩子以及银屏丫头一块儿乘坐马车,游岩秀与小范则骑马,随行的除马夫外,尚有四位长期与“太川行”合作的武师。 一小队人马甫进来阳县城,按游岩秀的指示,禾良所乘坐的马车便在武师们的护卫下,一路被拉回游家别业,他大爷则快马赶往货栈,身为贴身护卫的小范自然也策马跟上。 来阳县的地理位置比永宁城更偏北些,入夜后,秋气甚苦,夜风莫名地有股经霜的凄凉气味,与白日的丽丽秋阳大为不同。 “少夫人,咱们这趟跟出来玩,看的东西还真不少。来阳县虽没咱们永宁热闹,但吃的、喝的、玩的都带新趣儿,连月亮似乎都大上许多,等我回去说给金绣听,瞧她羡慕不羡慕?”银屏丫头端来一盅刚煲好的补汤,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天走出永宁地界,小姑娘对瞧见的任何事物都觉新鲜。 游家小别业的主人屋房格局相当精巧,先是小前厅、内厅,然后才是寝房。 此时禾良坐在寝房锦榻上,三炷烛光透过纱罩,流泄出晕黄且温暖的火光,娃儿躺在她臂弯里,她外衣已脱去,中衣的前襟松垮垮,贴身的小衣也解了,露出大片肌肤和半边丰盈的乳,正哺育着孩子。 “金绣刚成亲不久,我想她是宁可待在永宁,多和长顺在一块儿才是。”禾良唇角微翘。金绣是她的另一名贴身丫鬟,和“太川行”里一名叫长顺的伙计看对眼了,禾良遂出面作主,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算起来银屏也满十八,有意中人吧?唔……要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啊,呵,该是咱们家‘春粟米铺’的伙计成哥儿,不是吗?”禾良带趣问。 银屏大窘。“少夫人啊!我、我才没有……” 禾良也不回话,只淡淡挑眉,淡淡瞅着。 银屏被瞅得双颊飞红,急忙转话题。“哎呀!少夫人别只顾着说话呀!这盅‘七星猪蹄汤’得热热喝成效才好,热热喝,气血才会畅通,乳汁才会丰沛,下得也才快。您安心喂小少爷,银屏来喂您。”说着,她已揭开盅盖。 禾良笑道:“银屏,不用忙,我喂完曜儿再喝。” “不行不行,要趁热喝!老大夫有交代的,我一点儿也不——呃!”一股熟悉的麻冷爬上脊椎骨,银屏小手一抖,险些把盛在碗里的汤弄翻。她很认命地回头,果真,那尊“大魔”就杵在内厅通寝房的雕花拱门边。 “秀、秀爷……”要命了!走路都不出声的,诚心吓人嘛!呜…… “出去。”游岩秀冷淡道。 没胆小婢跟在主母身边也已三年多,胆子虽没练肥,多少也练肿了些,面对“大魔”勉强还能支撑一小下。 “秀爷,那个补汤……少、少夫人的……”银屏可怜兮兮地吞咽口水。 “嗯。”游大爷哼了声表示明白,走近,眼神一瞟,瞟得可怜丫鬟两肩缩紧,退退退,眨眼间退得不见人影儿。 禾良看着,心底无奈也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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