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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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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灿听到胸肌下心脏的跳动,快得不可思议,他想,他是相信她的话的,因为那双温柔得似能漾出水来的明眸,因为她坚定又单纯的神态。 但,他该要有怎样的回应? 喜欢她吗?如此的感觉是相互的吗?他无法言明,无法厘清,只是极不习惯对她的情愫凌驾理性,他惯于掌握一切,但自从识得她之后,已有太多莫名的情感支使他,这教他不安。 “你对多少男子说过一样的话?”他不是想问这话的,可是却控制不住,黝黑的眼对入她明媚的双目,想探出最真实的灵魂。 “就一个,我心中喜爱的人。”她看着他,芳心可可。 “那赛穆斯呢?他会唱苗族情歌、会吹笙弹琴给你听,你为何不去喜欢他?”天啊!就是这种莫名的情绪,又酸又闷。他一恼,眉头不由得皱起。 “你怎知他会?你们俩不是才见过一次面?” 容灿抿了揭唇,粗声道:“我自然知道。” 咯咯笑着,她眨动眼睛,不再去追究,小手自然地揉着他的眉心。 “他会弹琴吹笙、会唱歌跳舞,那又如何?他会的我也会啊。我是喜欢他,可那种喜欢跟这种喜欢又不一样,我的心里就只一人,可不是赛穆斯。” “所以你喜爱的人是我?”他音调低沉,不像询问,如同自语。 她点点头,尽管内心有了女儿家的羞涩,一双眼仍晶莹地望住他。“没办法的……我喜欢你,你要记住呵。”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他直直断言。 并非真不喜欢,只是他不确定对她的感觉,在喜欢与不喜欢之外,彷佛还有更深刻的东西。 “我知道的……”她微微一笑,又微微一叹,“你只喜欢你们汉家的姑娘。那些姑娘温柔贞静,美丽可人,懂得好多我不会的东西。唉……我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呵……”那神情既苦恼又甜蜜。 闻言,容灿怔然,不懂方才的言语是否伤着了她,他自己亦是处在混乱当中,眼下这一团乱,急需独处的空间来思索。 放开双掌,他旋身踏步而去,在一段距离外坐下身来,不发一语,然后两人便各据一方,任着空气静默地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当沐滟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身旁已燃起温暖的火堆,几串烤鱼插在地上,天色黑沉,映照的火光驱走所有寒意。 反射地搜寻他的身影,不远处,他仍径自独坐,不知他有何心思。 静静吃着小鱼,她并不后悔对他表明情意,真正对一个人用情,便该坦然。 况且,他不是全然无情的,要不,他不会替她上药,不会为她生起火堆,不会怕地挨饿,留着这几串烤得香酥的小鱼,更不会为她带来一把三弦苗琴。 不是无动于衷啊! 心绪柔软,她解下那把苗琴怀抱于胸,素手撩拨三弦,清韵的琴声荡在静寂里,让那独处的男子侧耳。 一段琴音流泄,在月夜朦胧中她扣弦而歌,那是她最爱的曲调,最爱的词境,映出最深的情思,听她缓缓唱着—— 我迷了来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是迷了, 我迷了,不知迷哪一窍? 我迷了,情人哪里恁知道? 我迷了又醒了, 醒了又迷了, 迷了醒,醒了迷了难分晓。 细想想呵,醒了不如迷着好。 崖底的第二夜,依旧是琴声泠泠、一曲幽幽。 而这一对男女,却是心绪随着琴韵、随着曲意,翻转低吟、兀自不休。 安然地度过这夜,沐滟生的伤复原良好,而容灿也不提攀崖上跃的捷径了,事实上,自昨夜后,就没听他开口说话,连目光亦在闪躲。 两人依循水流方向步行,这会换成她跟在他身后,闷死人的沉默横在中间,她想了一早,脑筋算计着该如何打破眼前僵局,却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望着他宽厚的背脊跺脚兴叹。 “唉啊!”她想得出了神,地上多砾石,一个没注意绊着脚,身子往前扑去。这一摔,没疼没痛的,结结实实又妥妥当当地跌进容灿伸长的双臂里。 “灿郎……你心中不痛快吗?为什么不说话?”天赐良机,她又扮起柔弱来了,软软瘫在他胸上,用那柔腻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唉,你总爱生气,我是知道的……” 确定她无损伤,容灿冷下口气,“我没生气。”想将她推开,要她自个儿站立,她却如无骨模样,脚步虚浮,教他不得不继续支撑着。 昨夜至今,他一直思索,她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旋。 对她,他有了异样的心思,连带出多少莫名之事,归结而起,是因他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吗? 这般的体会令他骇然,毕竟,他不是易受感情支配之人,要面对最赤裸、最柔软的情绪,他难免要惊疑,难免尝试着排斥,唯有时间能缓和。 “灿郎,我好困好累……我走不动了。”她故意咳了几声,虚弱又无辜地眨着眼,“可能是昨日感染风寒,都是你,硬要人家脱掉披风。”未了又是轻咳。 对她的伎俩,他心知肚明,毕竟遭受她多次的捉弄,不精也练得精明了。微微沉吟,他不愿戳破,却是转过身躯让她贴在身后,一把背起了她。 “呵呵……”耳畔传来她的娇笑,温暖拂过容灿的鬓发。 “困了就睡吧。”他表面依旧冷静,内心则因那柔软的碰触热了起来。 “呵呵呵……”她戒不掉爱笑的习性,蜜颊贴着他的颈项,满足地低喃,“灿郎,你待我真好,我心中可欢喜了。” 他背着她稳健步行,仍是不多语,但沐滟生岂会罢休,两只霞袖悄悄地圈住他的颈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他略长的发。 “那一夜在枫林湖畔,我等不到你,便时时在江边徘徊,心想,总会再见你的大船,终会再见你的面,可是我等了好久,总教我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她合着眼叹息绵邈,“呵呵,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你来了。” 他步伐微顿,沉静地道:“我并非为你而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不以为意,说着一贯的词:“你总爱说反话,我是知道的……这几日我并未见着那大船,你不是同那伙人来的,是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寒天冻地,灿郎,你为的是什么?莫不是……因为我?” 她猜测之神准引起容灿淡淡的气恼,有些恼羞成怒,嘴上自然而然做出反驳,冷哼一声,“我提前来此,为的是接应大船上的弟兄,再过几日,我亦要与他们会合,可不是为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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