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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需绳梯或长竿,十七足岁将满十八的她武艺已有小成,她俐落往船上攀,还不忘回头对那头庞然大物交代——

  “好了,你自个儿先玩去吧。可别忘了咱俩约定,不准再淘气,人家成双成对寻个隐密地方就想要好个一番两番又三番的,你把大伙儿搅得兴致全无,自个儿有什么好乐的?”攀在楼船外,她探手摸了摸巨鲸黑亮亮的头——

  “乖些,听话些,有事没事都能找我玩啊,我也会帮你留意好对象,让你也跟姑娘好在一块儿,就不会成天眼红别人。”

  巨鲸发出叫声,尖细幽长,真能与她灵犀相通似。

  目送大鲸沉鳍隐入海中,丝雪霖这才使了一记燕漾空,翻身落在楼船甲板上。

  南明烈身旁还站着谁,身后亦有几道身影,她无暇去理,眼里只有自家师父。

  “师父师父,原来那头杀人鲸是只公的,我与它互通姓名了,我喊它黑子,它说这名字可以,就应我了。”

  想去亲近,但实在彻底湿透,滴滴答答流个没停,她两手像拧干巾子般绞着湿发,沾露翘睫泛着光。

  ……黑子?

  跟当年那只黑猫同名吗?

  南明烈淡然神情未变,袖微甩,一物已轻抛过来。

  丝雪霖迅速去接,到手才知是一条大大略厚的棉方巾。

  她喜孜孜道:“跟师父提了,说今儿个要出来寻找一头作怪的大家伙,师父听了什么也没问,还以为不感兴趣,不会过来的……”但师父来了,还备好大方巾方便她擦头擦脸吸干水。

  “是不感兴趣。”他徐声答。

  能让他关注的只会是某个越玩越野、胆子越练越肥的姑娘。

  “咦?那大热天的师父干么出海……”她话音陡止,大方巾盖着头顶和额面,仅露眼睛、鼻子和嘴巴,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样。“师父原来是关心我,明白明白。”她用力点头,一副非常明白的模样。

  似从那次歼灭来犯的敌军之后,师父待她的方式便有所改变。

  她不再被设限,想干什么、想见识什么、想学得什么,师父全然由她。

  但,许是为了不让她恣意妄为到把小命早早玩掉,师父教授她的东西更广更精,武艺上求深进,体能训练上,对她更是毫无怜悯之情。

  这三年多的日子,她是跟望衡军吃同锅饭、干同样军务一块儿过来的,只差没在同一间澡堂洗澡和同一个广榻上睡觉。

  陆营、马队、水军这三师她全走过,伺候过马匹,干过舵工、掌号和了手,也干过必须直接面对敌人的斗手。

  她常会记起初遇师父那时,他问她愿不愿意学本事——

  天涯海角哪里不能去,但想踏遍天下,总得把本事学齐了。

  学齐全些,就不怕路途上遇狂风大浪。

  师父一直惯着她也管着她。

  她若想干些出格的事——行!他会让她自个儿先掂掂分量,自觉够能耐有本事,那就去,他不插手不多言。

  可师父知不知,如今的她已不想闯天下了呀,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现下在望衡军中,她也算有点地位,当年先是靠那一手单人驾双翼的巧技小小立下万儿,之后师父欲对东黎国主动出击,来请教她驾小翼技巧的人越来越多,而她与人相互切磋,自个儿从中竟又琢磨出不少诀窍,师父遂令她也当起了别人的“师父”,教授望衡水军那些小巧技。

  后来在对东黎的战事上,小翼在海战上发挥了前所未有的辅助与机动效用,令斗鉴的攻击与冲艇的逼迫更具威胁,破坏力大增,她丝雪霖的名号也跟着响亮一番,师父甚至还放权于她,让她自个儿挑人,组成一支在大军编制外的翼队,目前为止共五十六人,皆是好手中的好手。

  此时抓着大方巾胡擦,她兀自欢喜着,南明烈略略倾身靠近,用彼此间才能听到的音量道——

  “本王关心的是赌金。既已下注押盘,总得赢了才好。”

  “嗄?!”她瞬间傻眼。“……师、师父知道有人开赌盘?”

  他单眉微动,表情清楚表示——这大军之中,何来能瞒得住他之事?

  军纪明文规定,不能聚赌,若她的理解并无差错的话,如今这身为亲王又是主帅的人不但知情,还……还跟着一块儿下赌注了!

  欸欸,都不知他怎么下注?

  难不成是假缥青或其他暗卫之手?

  “师父……赌、赌赢了?”艰涩到嗓声都哑了。

  “本王看中的,自然是赢。”

  丝雪霖心绪蓦地又高扬。

  嘿嘿,师父押她赢、一直看好她呢!才不是对她“海上寻怪”的活儿漠不关心,是非常又非常在意啊!

  “师父押对宝,赢得真好。”内心澎湃难以形容,她眸子闪闪发亮闪出水气。

  感动哭了?“……至于吗?”南明烈有些失笑,轻手拍了她印堂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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