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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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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是戌时末的现下,她独自一人在自身的丝芝小院里理着新制成的彩线,那种古怪感仍隐隠约约。 深吸口气调息,将挑出的彩线穿过绣花针,她想在“江山烟雨”的绣屏上多添变化。 一直重回十八岁有个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好处的地方,就是不论刺绣、手编、织锦,甚至染不、裁缝,她多出许多时间令各项手艺精进又精进,而一精进的结果便是对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吹毛求疵。 “江山烟雨”完成好几日了,师父似也瞧出她的“病”,没有催促她交出。 她手搭绣屏才欲走针,那古怪感又起,不禁推开菱格窗往外一探。 岂料这一探,不是古怪,是惊愕至极! 她都不知怔愣多久才晓得要反应。 她放下绣针推门而出,朝佇足在廊阶下小天井的男子跑去,月光皎洁,将他的俊庞分割出明暗,显得轮廊更形清晰,那双长目无比炯亮。 他像把剑戳在地上动也不动,夜探姑娘家院落这般近似“采花贼”的行径,不穿夜行衣便也罢了,竟还是一身清雪淡色,完全没想掩盖,可说十分嚣张。 说实话,不是宋观尘嚣张,是他火气乱烧没法子多想,只晓得要来寻她。 他偷偷闯进“欢臻坊”后院,根本不确定她的居所在哪里,也想着她是否已睡下,直到在这处小院觑见她的剪影映在窗纸上,所有问题都不成问题。 然,此刻相见,惹得他心绪难平的女子来到面前,眉目间满是讶然,他莫名地恼羞成怒。 “你看什么?”突然恶目相向。 苏练缇蓦地很想笑。 他深夜闯进,盯梢般静谧杵在她的小院天井里,竟质问她看什么……有些明白过来了。 他这是在虚张声势,试图掩饰什么。 她抿唇一笑,低柔道:“看侯爷的脸啊,生得这样好看。” 被她的“实话实说”堵过来,宋观尘登时一噎,能做的事只有持续怒目恶瞪,肤底一片细火乱烧腾。 苏练缇上回被他关进皇城军司铁牢,之后又被他带回宁安侯府“审问”,她后来细细思量,明白在那当下她提到“峦童”、提到“怀璧其罪”什么的,实触碰到他的逆鳞,才引得他火爆对待。 堂堂的皇城大司马宁安侯爷要她滚蛋,她哪里还能多留? 顾不及外边已经宵禁,然后她连盏灯笼也没有,出了侯府只能认命步行回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是在侯府里吃饱喝足了才被赶出来。 心里暗暗祈求别碰上巡城的兵勇,如果又被逮回皇城军司或是巡捕衙门里,那当真就好笑了。 结果事情总这样,越怕的越会遇上,离开宁安侯府不过一刻钟,她没能避开一行巡防兵的巡逻,被堵在大街上厉声盘查。 就在她觉得当晚很可能又要继续她的牢狱之灾时,马蹄奔驰声在暗夜中清楚传来,把一群巡防兵惊得都快拔出腰间佩刀。 来者,宁安侯是也。 她回首仰望高坐骏马马背上的他,那张俊漠面庞看不见半点暴怒过的痕迹,双目深不见底。 她胸房梗着一口气都不知该说什么,他大爷竟面无表情抛了一句—— “她是本侯的人。” 连大司马或侯府的通行令牌都懒得出示,当着一票傻了眼的巡防兵面前直接探臂榜她上马,扬长而去……被他扣在身前马背上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是特意追出来送她回去的。 只是……她怎么就成他的人了? 当夜他策马送她回“幻臻坊”,行到门前让她下马,虽说不是抛她下去,动作也没怎么怜香惜玉,她自是明了他面上尽管不显,心里那把火气怕是仍噗噗噗直冒,遂也不好再尝试交谈或多问什么,仅轻声道谢便钻进自家织绣坊里。 想起那一晚实在紊乱得很啊! 她从侧边一道小门进到坊里,一进去忽见里边灯火通明,好多人挤在前院待客厅上,师父,师弟,师妹、管事大叔,以及盛大娘和几位相处多年的织工绣工们,全凑在应里商量要往哪儿打探她的消息、如何救她回来。 骤然见到她出现,二十多双眼睛都看傻了。 欸欸,他宁安侯实在也是欺负人,那天才惹出那样一场,让师父和大伙儿为她担忧伤神,此刻竟还夜闯她的丝芝小院! 她可不是没有脾气的女子,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怎样都该好好对他发一顿火才对,但……怎么办?她就是舍不得对他摆脸色。 想起上上世他对萍水相逢的一个孩子的照看,再想起上一世她对他多年的关注,想起他最后落得那样下场,想着想着便是一阵阵心酸难忍,舍不得,不舍得,怜惜有之,柔情有之,偏就发不了火。 宋观尘被那毫无遮掩的眸光看到撑不住,喉结上下微颤,狠狠喷息—— “本侯若顶着半张残顔,瞧你还会不会这般紧盯不放?” “会啊,怎地不会?”苏练缇坦率颔首。“上一世民女常就躲在街角、巷弄转角或茶馆饭馆的角落,偷偷盯着侯爷瞧。”轻垂的面容显得有些腼腆,但温润真挚,翘起唇角一笑,有着某种近似瓜熟蒂落般的暖意。“……只是侯爷没察觉罢了。” 宋观尘又狠狠被噎住,肤底热气迅速拓开,气息都不稳了。 苏练缇突然福至心灵般问:“那侯爷呢?今儿个莫不是盯了民女一整个下午?”她瞬间得到解答,因男人俊到没边儿的五官瞬间怔凝,紧接着直接涨红整张脸给她看,即使在深夜时分,单凭月光也能瞧清他满脸通红。 “原来真是侯爷。”恍然大悟轻叹。 “本侯那是……有话问你。”他板着脸,努力重整旗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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