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许卿长安 | 上页 下页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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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王府中没有能手,而是他爹本就是个怕事的,起因于当年的那一场皇位夺嫡之争太过惨烈。 当时皇室子孙与各部重臣们死伤惨重,他爹曾装疯卖傻刻意避开那场政争,在当今圣上眼中,安王爷一直以来就是个得过且过的闲散王爷,如今要安王府挺身与镇国公府对皆干,根本痴人说梦。 袖中的双拳狠狠紧握,握到十指感受到疼痛再蓦地放开,于是静下心,缓下气息。 眼前之事确实是他当局者迷,着实太过冲动,得忍。 而他能忍。 “回去。”涩然吐字,他转身拾步,朝位在对街的自家大门步去。 一切是如此怪异且无理可循,但无妨,香香都十八岁了,只要他的病情转好回复康健,以他一向张扬又爱笑爱闹的性情,谁能永久困住他这只泼猴? 他会再见到谢家小爷的。 也许明日便能见着,届时质问当事之人,所有疑问就都开解,岂非大好? 所以他,能忍。 §第三章 被留下的人 体热持续升高,烧得整个人都要糊了似。 他应该是昏过去了,不知时间流逝,等到神识从黑暗深渊中泅出,只觉周身瘦疼不已,自个儿这一具身躯仿佛躺到都要变成老骨头。 他到底昏迷了多久? 醒来时一室幽暗,连盏烛火也未点上,守在杨尾的一名小婢正靠着雕花床柱打盹儿,外间隐约传来交谈声响。 小心翼翼拖着虚软的身子下榻,没把小婢子弄醒,再拖着脚步从八扇围屏后走出,离开内寝间朝那声音来源靠近。 在外间谈话的两人是自家祖父和祖母,谢馥宇原要推门踏出去,心想他这一番病得如此古怪,两老定然极其担忧,此际见他醒来不知会多么欣喜突然却听到祖父镇国公低喝一句—— “说到底就是怪胎、就是异种,你看那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谢馥宇推门的手篇然间顿住,身子下意识绷紧,竟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隔着一道薄薄的雕花门扉,镇国公的粗嗓继而又道:“当年闽州沿海一带海贼倡狂,咱们琮儿战死在东海,不久那妖女便答应将孩子送来帝京,连她都不想养自己的骨肉……”气愤的跺脚声响传来,“咱们是被那妖女骗了,那孩子根本……就是异种妖物,跟他那个娘亲一模一样!” “不是什么妖女妖物,国公爷这话说得太过分,香香也就是个无辜孩子,是琮儿的亲生骨肉,是咱们谢家的骨血。”国公夫人忍泪低诉。“谁让琮儿偏就喜欢那女子,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琮儿没了,咱们难道还能要求对方留下吗?本事再大也留不住啊!那香香不跟着祖父祖母,还能怎么活?” “国公爷息怒,国公夫人您也别伤心,小少爷他确实……情况特殊了些,也许派人前往东海寻找小少爷的娘亲,从她那儿能找出解决之法。”外间还有另一道女嗓响起,声音经易可辨,出声劝慰之人正是奶娘徐氏。 “东海那样大,得找到什么时候?香香这般……怕是禁不起耽搁。”国公夫人鼻音甚浓道。 徐氏略顿了顿,莫可奈何般叹息。“想来,小少爷的娘亲当年并非刻意欺瞒,毕竟谁也没料到鲛人族的‘择身’会出现如今的变故,按理说来,满周岁便能确定性别,是男是女那是一锤定音的,倒不知竟有小少爷这般反复之状,欸,最最可怜的还是咱们小少爷啊。” “孽障啊!孽障啊——”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儿……” 国公爷的骂声加上国公夫人的泣声把在内寝间打盹儿的小婢给惊醒,后者见相上无人,赶紧跳起来寻找小主子身影。 “小少爷您醒啦!”婢子寻到谢馥宇的同时,后者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雕花门扉。 外间小厅中烛光莹莹,镇国公负手而立,国公夫人由奶娘徐氏扶着坐下,手中巾子不住地拭着泪,此时三双眼睛倏地朝他望来。 “祖父口中的孽障骂的是谁?”谢馥宇昏昏然吐语,目光在他们一个个脸上游移。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谢琮是为国捐躯,未足而立之年便战死东海,父亲是镇国公府的独苗儿,皇帝老儿八成因歉疚而起了补偿心理,对待镇国公府便显得格外礼遇。 他亦知父亲当年驻军东海时,与出身渔家的娘亲相恋结成连理,这桩“任性妄为”私订终身的婚事传回帝京,想当然尔,祖父祖母当然难以接受。 镇国公府是不认他家娘亲这个儿媳的。 但事有轻重缓急,当时东海海盗猖獗,驱除贼寇、护黎民百姓平安为第一要务,在祖父祖母眼中,父亲这桩私订终身的荒唐婚事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自他晓事以来,他就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每每问及自家娘亲之事,得到的答案都是他尚在襁褓中娘亲便已病故,而且是亡于他爹战死之前。 他们还说,他娘的坟莹就在东海那座小渔村。 他曾想,等到哪天他能主事了,他要把娘亲的遗骨从遥远的东海移回帝京。 然,祖父母先前告诉他的、那些关于他娘的事,原来谎话连篇? 他娘还活得好好的,且一直就在东海? 什么妖女妖物、什么鲛人族“择身”等等,到底真相为何? “孽障……孽障吗……祖父骂的是我爹?我娘?还是我?”吐出的每一字好似都化成白烟灼息,谢馥宇想把每个人的表情看清,但不容易。 他微微扯唇,摇首低喃。“呵,可不管祖父骂的是谁,我都是我爹娘的孩儿,这一声‘孽障’骂的终究是我……” “香香!” “小少爷啊!” 迷惑成织,宛若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罩来,让人逃无可逃、挣脱无望,谢馥宇顿觉胸中气沉,呼吸欲绝。 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他身躯不禁晃了晃,尽管手扶门扉还是没能稳住,再次昏厥前,奔入耳中的是祖母和奶娘的惊呼。 傅靖战不再忍了,都大半个月见不到谢馥宇的面,他下定决心,今晚定要潜入对街的镇国公府一探究竟。 自那一日赢得蹴鞠赛,他将发烧的他送回镇国公府,之后遭国公夫人出面请回,又遭镇国公祭出一干黑衣护卫逼退,隔日一早他欲登门探病,却依旧被国公夫人阻挡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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