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相公唬不过 | 上页 下页


  他屈起一臂支着头,垂目细瞧枕上的红嫩脸容,她大眼睛先是定定然,然后溜溜转,似陷入苦思,他竟愈瞧愈乐。

  “……邝莲森,我没有东西送你……”好愧疚。拜托,她全身上下就一套鹅黄衣裙,没袜没鞋,连发带也给解下,哪来定情之物回赠他?

  “既是如此,今晚就陪我睡吧。”

  嗄?!这……什么跟什么?

  有没有这么随便啊?

  除了亲亲阿爹以外,她还没跟谁如此亲近过,连女的也没有,如这般面对面挨在榻上,呼息交纳,像同根分株的两棵山参。

  懵懵懂懂,弄不清楚他的意图,她张嘴又合起,抿抿唇瓣又试图发声,费了番功夫才挤出话。

  “陪你睡……是、是什么意思?”

  邝莲森无辜地眨眨双目。“就是陪我一块儿睡,还能是什么意思?”说道,他重新躺落,这次不是压她被角,而是直接掀被子钻进去。

  安纯君轻抽口气。

  她并非排斥他的亲近,反倒是喜欢得很,只是他一下子也靠得太近,没分没际的,她昏昏然,欢喜又兴奋,同时也深感迷惑,隐隐觉得不妥,却没法将他挡下。

  “邝莲森,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有点……”怪怪的?

  “你不是想知道红儿和小绿的事吗?我似乎又想起一些后续,你听吗?”

  她“啊!”地发出一声低呼,眸子瞠圆,立刻被引走注意力。“我要听!当然要听!”

  于是乎,坏心眼的俊美青年又开始胡编“邝氏奇谭”,加油添醋,内容务求精彩悬疑,兼具感人肺腑。

  “你想不想知道我老祖是用什么法子逮到那株千年活人参?这说来话长,也不知今晚能否说完……”

  他的声音幽幽漫漫,说着好听的故事。

  直到夜过中宵,月被掩进云后,连唧唧的虫声也歇止了,小姑娘的眼皮再也撑不住,她很费劲儿地硬撑,但真的不成了,倦累感如夜潮袭身,一波波打上,她终是合睫睡去。

  呆宝!

  邝莲森望着她睡熟的小红脸好半晌,瞳色忽地一深。

  作恶的念想陡然而生,他薄唇淡淡一勾,再次顺遂欲望的驱使,贴脸过去吻她的小嘴。

  十日后,山里来的风带有水气,雨水将至未至。

  然,水气遇春寒凝作轻霜,“五梁道”倒是抢在雨水前又落了一场小春雪。

  春雪消停的这一日,“五梁道”有一批整理好的参材打算运往山外货栈,安大夫遂带着女儿上路,随运送的货队一块儿出“五梁道”。

  安家父女向女家主辞行之时,邝莲森并未现身。

  他懒得应付那种场面,能避就避。

  只是这次甚为诡异,他明明避开了,心头却有股说不出所以然的烦闷,让他尽管懒洋洋横在躺椅上,一交睫,脑中却浮现安纯君那双纯良眸子,她眼睛闪亮,两颊醉了般酡红,听他那则通天胡诌的“邝氏奇谭”听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入戏太深,又或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作了梦。

  他已经许久不曾作梦,会作梦,是因为她吗?

  在那个久违的梦中,他来到自己虚构的奇谭里,那个唤作“红儿”的小姑娘哭得泪眼汪汪,因为小绿不见了,她如何也找不着……

  红儿的小脸跟她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嫩脸重叠在一块儿,她们生得一模一样,哭得凄凄惨惨,他心烦、气闷,想掉头走开,来个眼不见为净,却无法舍下。

  醒来时,窗外的午后天光透过竹帘细缝落在他脸上、身上,薄薄春雪化成水,“风雪斋”的屋瓦、石径和小园仿佛被清洗过,闪着舒心畅意的水亮。

  他静躺着,回想适才那个梦,心里讶异,嘴角有抹苦笑。

  这算什么?

  那直傻姑娘太好玩,他察觉到那种捉弄人的痛快,不想再放她走吗?

  他性情偏冷,要说阴险他也不否认,对人、对事他甚少执着,与安家小姑娘的热情天性和豪爽直率相比,根本是两个极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打不着……可现下打着了,还一发不可收拾,他能不苦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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