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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为名为利……就为这些罢了?”

  “这些还不够吗?这些,有谁不爱?”裘元霸冷冷地眯起利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说出就少受点罪。你不从,我多得是折磨人的方法,到时,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我瞧是撑不住的。”

  有人为了名和利,为了某些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太单纯了……

  曾经,漠岩对她说过这般的话。她错在太过相信人性,不知人间险恶。但人心总有所执着,裘元霸为名利、为那富贵烟云;而漠岩和她却是同病之人,心系于一生所爱,执意去追求圆满,依旧无法成全。

  恍若末闻裘元霸那番威胁之语,云纱低垂着首,淡然地牵动唇角。再次直视裘元霸时,她的小脸上罩着安详又缥缈的神色,眼底无波无浪、无心无绪。

  “我若说了,你会放我走?”

  “这是当然。”

  “好……”云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

  “你能听话就最好了,省掉我不少工夫。你爹如果同你一样,也不会让流袖织落得这等下场。”裘元霸捻了捻胡子,神态得意。

  “我只愿意告诉裘老爷一人,请裘老爷屏退左右。”

  裘元霸瞧了她一眼,随即轻笑。“这简单。”他手势一扬,两旁的随从便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现在没第三个人,你可以说了。源源本本的,把流袖织的那套全说个明白。”

  他的身影笼罩住她,云纱几乎要没法呼吸。趁着裘元霸毫无防卫之时,她心一横,猛地冲向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身上。

  裘元霸怒喝一声,接着腰间吃痛,他不假思索地甩开了云纱,鲜血自腰侧流出,伤口不深,却教他吓出一身冷汗。捂住伤处,他来回瞧着自己的伤和云纱手中握着的碧玉簪,不能置信。

  “你这贱人!”他怒骂一句,一掌掴了下来。

  那一撞已用尽云纱所有力气,裘元霸这一掌她根本避无可避。辛辣的刺疼罩头而下,她被打得扑倒在地。

  不许晕倒!她心中严厉地告诉自己。她吃力地撑起身体,倔强地扬起下颚盯着他,双唇亦倔强地抿得死紧。她舌间尝到了血腥味,丝丝鲜红溢出了嘴角。

  “霸爷!”门外的人听到声响,闯了进来。

  裘元霸气不过,两眼几乎喷出火来,对着云纱一扬手又是一掌。云纱拼命地挥动簪子,猛刺了两下,力气已使不出来了。她的手腕让裘元霸扣住,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她疼得握不牢簪子,它由手中掉落,在地上摔碎了。她闷声忍着疼,冷汗却布满了额头。

  “你……你杀了我吧!”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自讨苦吃,怨不得谁!”

  云纱突然叫喊了出来,脸色惨白,汗水和着泪进流而下——她的手腕硬生生让人扭断了!

  好疼好疼,再也提不起半点儿力气了……她像小虾米一样蜷曲着身体,脑海里空白一片,只有痛楚千真万确的,如影随形的附着不放。

  眼泪违背了意识,云纱迷迷蒙蒙地流着泪,泪珠滚落满腮。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她什么事都做不好,对不住阿爹,在黄泉路上相逢,她没脸见他老人家了……

  “霸爷,这小娘子恐怕已成啸虎堡的人了,咱们做得这么绝,恐怕不太好吧!”一名瞧来颇有分量的随从提出看法,担心裘元霸一怒之下,真对乎云纱下了杀手。“她若死了,咱们盼的东西要不到,坏了霸爷的心血。再者,那日与她同行的姑娘脱逃了,往后啸虎堡追究起来,咱们也不好交代。”

  “这贱婢以为依附了啸虎堡,老子就不敢动她吗?!顶多是丢了一名奴婢,冠彩坊奉送他十名就是。若非扯破了脸不可,我也未必怕他!”裘元霸喘着气坐在椅子上,手下正替他包扎伤口。他自是怒不可抑,两道精光射向地上的瘦小身子,“你救了别人,看谁来救你!”

  云纱悄声笑了笑,眼泪仍静静淌着,没一丝能力开口了。她没想过要活着出去,没盼望谁来救她,更不可能让裘元霸知道她是漠岩未过门的妻子。这样最好,她不愿将啸虎堡牵涉进来,只是见不着漠岩一面……唉,生时不是向家人,死后亦非向家鬼,她飘飘荡荡虚无的魂魄,依然和漠岩圆不了缘……

  一只手粗暴地抓起她的发,重重地提了上来,她听见裘元霸在耳边咬牙切齿,“不怕你不说!”然后,她的身子便被甩向一旁,震得她厥了过去。

  “把这贱人关到地窖,老子要好好折磨她!”

  好热……好闷……空气里嗅不出一丝风,宛若炽热的炼狱。

  一挂一挂的布匹在火海中煎熬,四周尽是灼烫的火红,连着天际,无边无涯。

  阿爹!阿爹……别进去……谁瞧见了我阿爹?

  云纱躺在地上,燥热的气息将她团团包里。地板是烫的,气流是烫的,身子是烫的……她隐隐约约捕捉到了音浪,纷沓慌乱的脚步,此起彼落的吆喝惊呼,一时间,她以为又回到流袖织失火的那一个夜——执着碧玉簪,才思量,房外已是烈焰冲天……

  阿爹……漠岩!救救我阿爹!救我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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