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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是。”向漠岩轻声应答,眼神仍注视着她们,心头有丝浮躁,连自己都没法明白。乍见朝颜的刹那,许多思潮翻翻涌涌,年少时的倾慕,痴恋的苦楚,还有这一别三载的牵挂。如今见着了她,他应该是欣喜若狂,又情潮难抑——他应该如此的,这是习惯了,习惯为朝颜痴、为朝颜狂、为朝颜心心念念、为朝颜黯然神伤。可是,他的心似乎不如预期的……疼痛。

  此刻,云纱纤纤的身影落入眼中,如此美好。她纯洁而信任着他,将一切托付于他。她的心意,他明了清楚——盼他真情以待,更盼他心中只她一人……

  心中只云纱一人……能吗?

  将过往的情伤永逐出境,即使谈到朝颜,想着朝颜,见着了朝颜,能谈笑自若,永远摆脱蛰伏在心底层的疼。可以吗?他眉头舒展开来,目光不再飘浮,紧紧锁住了未婚妻子,一抹酸楚的柔情在心中缓缓扩张,化成千万怜惜。对云纱,他始终是怜惜而心疼,想照顾她、保护她,扫去她眉宇间淡淡的愁,让她无忧无虑的,他爱瞧她颠倒众生的笑。

  而朝颜,原就是一朵爱笑的花……

  向漠岩合了合眼,心头纷乱。

  不远处,清脆的声音叫喊着,“飞啊!”朝颜绑着护腕的右臂用力一扬,停立在护腕上的大鹰突然一街上天。她兴奋的又跳又叫:“飞啊!再高,再高些!”

  朝颜的脸蛋红扑扑的,对云纱又是劝诱又是催促,“云纱,你也来试试,不难的。把手臂用力抬起,助鹰儿展翅,它自然会飞上天。试试看嘛!”

  一旁,三娘拿着手绢替两孩子拭净小脸;她停下手,望了望高飞的鹰,羽衣和弯弓也瞧得兴味盎然。

  “纱姨,你快试试!老鹰会冲得好高好快的。”羽衣兴奋的拍着手,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云纱,弯弓更是一脸期盼。两个顽皮小童对放鹰的活动早垂涎了许久,无奈此种“游戏”仅归大人娱乐,他们也只好望鹰兴叹。

  云纱有些胆怯的看着臂上的猛禽,它重量好沉,锐利的爪紧抓着她的手腕,虽说隔有一层皮套,那尖利的爪子仍让她觉得害怕和……刺疼?唉……应该是心理作用吧!老鹰不动声色的伫立在她手上,但她却直觉得它会伤害她,又加上是首次放鹰,不由得心生畏惧。

  瞧着朝颜乐在其中,高兴得如同出了铁笼的鸟儿,云纱真羡慕起她来了。

  她抬起头寻找向漠岩的身影,发现他立在另一方,他的鹰正飞得既高又远。她心中思量着,她与他已有了婚盟,总有一天要嫁与他为妻,成为啸虎堡的主母,而啸虎堡的驯兽园和猎兽场里,飞禽走兽不仅种类多,数量更是惊人,她不能一味的害怕,必须要克服恐惧,学着同它们相处,了解兽类的习性……只要有心,这应该不难吧!像她和大奔不也混得挺熟的?看到两个孩童期盼的神情,云纱告诉自己:你可以的,一定可以!

  忽然,她手一挥,重量没了,老鹰果真听话的飞向天空,伸展着一双大翅,姿势健美凌厉。

  “哇!纱姨棒!纱姨好本事!”弯弓仰着头叫得好响。

  “好啊!”朝颜抓住云纱另一边未着护套的手,亲切而兴奋地摇动,笑容更为璀璨,“云纱,你学得好快!不过我还有一箩筐的放鹰花招没展出来呢,你还是得拜我为师。”

  “我什么都不会,你当然得教我了。”云纱柔声说,脸颊呈现健康的色泽。

  “那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朝颜豪爽的放话,突然她微歪着头,顽皮的眨了眨眼,“哎,其实何必我来教呢,你该缠着漠岩,他才是技术高超,我放鹰的技巧也全是漠岩教的。让你夫君来教岂不更美,有名家指导包管你进步如飞,又能增进夫妻感情,甚好!甚好!”

  云纱美目溜了朝颜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小脸红了红,“你尽爱取笑我。”

  “我是好人心,提了个好建言。”朝颜压低声音,爱瞧云纱羞红双颊的美貌。

  唉唉唉,漠岩去哪里寻来这般的灵秀佳丽?瞧云纱柔美雅致、温婉动人,她动不动便脸红的样子,让人怜惜……即使自己身为女子,也不由得对她兴起保护心态。

  “漠岩是一堡之主,许多事待他处理,我不能让他心烦。”云纱说着,两眼偷偷的瞧向站在不远处的向漠岩,一抹甜蜜的神情掠过。

  这个女子铁定爱惨了漠岩。朝颜思忖着。

  上苍怜见,让漠岩忘却她带给他的痛。她从没想过要伤害他,可是男女间的情爱,任谁都说不定。自小,她便崇拜向大哥——是盲目的心仪吗?她不知道,只晓得随着青春走过,她的心里只向大哥一人,自始至终。对漠岩的深情,她难以回报,只盼他快乐。如今瞧着云纱,压在心底的感情包袱似是轻了。

  朝颜随云纱的视线望了望,开心的大笑,身子轻盈地跳起,“鹰儿朝那边飞过去了,咱们跟去看看吧,别让老鹰飞远了,我要把拿手的技巧全教你。”

  她拉着云纱,大奔驮着两个小童跟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原野上清脆飘扬,眼前绝美的画面,直教向家两兄弟看得入迷了。

  接着,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

  云纱的鹰忽地俯冲下来,发出尖锐的啸声,以狂猛之势对云纱逼近。放鹰的学问她是初学,一时间也无法反应,两腿如同生了根,也不知躲避,竟怔怔地瞧着那头猛禽扑来,瞬间,锐利的鹰爪便要划中眼睑。

  “危险啊!”朝颜离她最近,边喊出警告,身子朝她撞了去,一手推开云纱,戴有护套的手则反射的举起,抵挡那头鹰的利爪。

  朝颜只觉得左颊一痛,整个人便跌倒在地;怕鹰儿再次攻击,她赶紧护住自己的头颅。就在此刻,三粒石子激射而来,前后打入那头鹰的身体,啸声陡然扼住,鹰儿当场被击毙。

  石子是分别由向翰海、向漠岩和风琉弹射出来,大家向朝颜奔近,向翰海更是脚不沾尘,风也似的急急朝妻子而去。

  “朝颜!”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住她,是向翰海,他眼底有明显的担忧。

  还有个人奔得好急,是谁?朝颜侧过头看到向漠岩,他飞至而来的脚步在离她几步距离时陡然煞住,两道目光紧紧地、专注地胶着在她身上。

  朝颜调回视线,伸手抚着丈夫焦急的脸孔,轻快地安抚着,“我没事,没骨折没扭伤,更没受到惊吓。唉!你们竟然联手把老鹰给杀了。”

  “还说,你脸颊被抓破,两条血痕好丑。”向翰海托起她的身子,小心替妻子擦拭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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