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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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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鬼,那……会是好人吗? 她胡思乱想,瞥见那几条狗尸,心脏怦怦跳,忙又把眸光移开。 不过两盏茶时间,一条影子翻墙而进,男人去而复返。 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却是捞起她投进院子里的包袱,拎着就往屋内走。 “你……”她口干舌燥,要他把包袱还来,一时间还真鼓不起勇气。 两掌撑地,狼狈地爬起来,她无路能走,无处可去,尚未厘清思绪,两条腿已驱使她跟着男人进屋。 屋内昏暗,她摸索着,一直走一直走,来到一间点着小油灯的房。 厚布拼织而成的门帘垂到地上,她微掀一角,脚步略带迟疑,小小身子遂挤在门边,两眼戒备地盯着房里的男人。 后者正很过分地翻开她的包袱,啥也不瞧,却眼发亮地翻出里头的一袋芝麻饼和炸米香,抓起饼,十分猴急地猛往嘴里塞,唏哩呼噜的,活像几百年没吃东西似的。 “想进来就进来,我不吃孩子。”他满嘴食物,两颊都塞鼓了,口齿不清地乱哼一句,以为那孩子听不懂,下一刻倒是见她往桌边靠,走进小油灯晕染开的朦胧光圈内。 他“很好心”地递了块芝麻饼给她。“再不吃就没得吃——”话音忽而一顿,他目光阴鸷深沉,盯住浸在薄光中的那张脸。 方才在屋外的稀微夜月下乍然一见,只觉她受惊的眸子极亮,被他提住的身子轻得几无重量,而此刻再见她,尽管油灯发出的火光弱得可怜,但已多少能照清她一张脸皮。 小女儿家的瓜子脸绝对不足他巴掌大。 她额前覆发,发软,眉细,睫儿翘,五官生得相当秀致,但离“绝艳”尚差一段距离,唔……当然,只要她时时敛眉、敛目,别让谁注意到那对眼睛,或者就能不那么招摇……只可惜了,她的眼啊,无辜却也罪恶,一扬睫便生姿,水润水润的,所有神气尽汇其中,绝对的“祸国殃民”。小姑娘家生了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秋水眸子,也不知该哭、该笑…… “你这模样,难怪‘天香院’又是人、又是狗的,全派出来寻你。”他哼笑,再次咬扯大饼皮,吃得很香。“再过个五、六年头,等果子熟了,酒酿成了,‘天香院’推你出去显摆,拿你当摇钱树,岂不赚翻天?”嗓音带笑,嘲弄地问:“你想逃,有那么容易吗?” 闻言,她脸色苍白,静静接过他递来的饼,拿着却不吃,好半晌才挤出声音。“……你怎知我、我是从‘天香院’出来的?” 他咧嘴露出两排白牙。“这座城里……呃,不,是这一江南北的大小事,多少都得探探,久而久之自然熟了。老子出去追狗的时候,看到‘天香院’那几位护院打手。再有,就是你身上这味儿,像是脂粉又似熏香,老子上‘天香院’的时候闻过。” 水眸陡瞠,惊人的圆亮,她半点也不懂得掩饰心绪。 “你、你上过‘天香院’?!” “上过又如何?”他把炸米香咬得喀喀响。“不过老子是去交货,可没闲工夫在‘天香院’里胡混。” ……交货? 她似懂非懂,隐约猜出所谓的“货”指的是何物。“天香院”每隔一段时候就会从外地接进一批姑娘,有些认了命,乖乖留下,有些则一逃再逃,被逮到,少不了一顿毒打……他原来是干这种勾当,和“天香院”联手,把姑娘一个个推进火坑里?若真如此,他提到“交货”二字时,又何必目露凶光,像极厌恶似的? 她嚅唇问:“你为什么帮我?” “我没帮你,我是帮自己。” 他抓起灰白发往肩后甩,把最后一颗炸米香塞进口中。 “说老实话,狗可比人有情有义,杀个人都比杀条狗容易下手些,但那几条狗不杀尽,它们鼻子好使,真要带着‘天香院’那几个家伙追到这儿来,你被逮住,不干我事,但要连累我曝露行踪,那就大大不妙。” “你也在逃跑中吗?” 她这话也没什么,可他一听,却胀红脸又咬牙切齿。“什么逃跑?!臭小娘懂个屁!老子不是逃,这叫储备战斗力,蓄势待发,等哪天时机到了再杀回去,杀得对方片甲不留、屁滚尿流、哭天抢地!” 开口、闭口都是“老子”,其实除了那头不太寻常的灰白发外,她发现眼前的他面庞尽管黝黑,额面与眼角并无皱纹,太过挺直的鼻下有张略宽的嘴,而剑眉如墨,睫也如墨,再搭上两丸黑漆漆、瞪人时特别凌厉的眼珠子……他半点也不老,唇上和颚下没几根毛,根本还是个少年郎,年岁再大也不出二十。 “你看什么看?看老子长得英俊啊?!”他火大地低嚷,可是顶着火,又觉自个儿无聊透顶,没事跟个小娘较啥真?怪来怪去,都怪她那双眸,静谧谧瞅着人时,能把人直直看个透似的。可恶!被气得五脏庙都叫荒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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