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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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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妈,你没事,我就安心了。”神智逐渐清明,她好似作了一场梦,旅途太长、太渺茫,记不太清楚了,而牵挂的人就在眼前…… “你安心?!奶妈可教你吓掉老命了,若真有个万一,我怎么对得起你的娘亲?她临终前,可是把你托给了我啊。” “好了,书儿刚醒,别说这些。”沈德瑞轻斥。提到自己的三姨太,也是晓书的亲娘,总教他不自在,她是个好女子,如今香消玉殒,他该负些责任,是他天性爱风流,但世间男子哪个不是如此?!三妻四妾,平常至极。 “肚子饿不饿?我命厨房煮些滋补养身的米粥过来。这几天肯定吃足苦头,瞧你,瘦得小脸只剩巴掌大。”对她娘亲下意识的愧疚,全补偿在晓书身上,不只因她经商天分让沈家财源广进。 “我去,我去吩咐厨房。要容易入口、滋养补身的,煮个鲍鱼帝王鸡丝粥、五珍鹌鹑蒸蛋、清炖八鲜鱼,然后再一道……”奶妈撩起裙,边说边往门外去了。 “爹。”她目光调回,缓缓出声,“那个送我到营地的猎户呢?知不知他住在哪里?他说了什么没有?”她想去问他,他把黑狼怎么了?为何到头来,自己是教他所救?她与那皓皓的雪原告别得如此潦草,不知怎地,心头不踏实,隐隐一抹挂念,也不知念谁。 “是吴师傅脱险后又领队前去搜的,他说当时大伙忙着安顿你,待要同那名汉子道谢,赏他几个银元时,就不见踪影了。有机会,咱们该要好好回报他。” 闻言,晓书不想多做说明,眼眨了眨,筋骨有些酸麻。 “爹,我昏迷多少时候了……” 沈德瑞沉吟了一会儿,“由长白山转回,算算也有十来天了。” “十来天……”这么久!不是作了一个梦而已吗?虚虚实实!如梦中的梦中的梦。她捧着头,低低叹息,身子不由得轻颤。 货在车中。 咱只知道要找个残手的丫头,你条件梃合的,九成九就是啦! ……沈府小姐这身分值钱,要不你这半瘸不残的,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书儿,怎么了?”沈德瑞抚着女儿的脸,亦叹了口气。“瞧来是受了惊吓了,改明儿爹替你请师父收收魂、压压惊。唉,长白山地向来平静,没想到贼匪流窜到那儿去了,咱们家的探参队就只剩吴师傅逃出升天,带人重新回去时,那些尸首却教野兽咬得残破……” 晓书颤抖抖,脸上无丝毫血色,她想说,想将实情告诉爹爹,可是没凭没据,自己亦不知谁才是指使者,该如何让爹明白。 她因了咽喉头,心中挣扎着,末了却成幽幽一叹。 她由一个白雪皑皑的荒山野原走进另一个更冻、更冷、更危机四伏的荒野。而这里,没有那匹让她倚靠的美丽黑狼。 “小姐,香菱帮您擦干头发。”小丫头放下手中托盘,由一旁的架上取来干布,拢着晓书刚经沐浴、带着湿润的黑发。“香菱端来一些粥,是厨房特别为小姐做的,先放凉,待会儿容易入日。” “我没什么胃口。”她翻看手边账册,头抬也没抬。 此次长白山地遭难,采参队几要全军覆没,今年的参货是补不齐了,得想些变应的方法,还有那些罹难者的家人,沈府自要拨些银两好好安顿,进些人道,因此在账务上的安排,她得好生研究,再建言给爹爹。 鼻尖传来入了汉药炖煮的粥米气味,她秀眉不由得轻拧,香是香,但她已连着吃了好几日,再香也变得厌恶。 香菱手没停,上上下下探弄着她的发,长发披散,覆盖晓书小小的肩胛,她的脸小而白皙,如今瞧起来则更添清瘦。 “没胃口也得吃,吃下多少算多少!自从小姐历劫归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吃东西怎行?!老爷和何奶娘千交代万交代,您若不吃,香菱可就惨啦!” “唉,好香菱,你替我吃了吧。” “不行、不行,昨天我吃、前天也是我吃、大前天香菱也替小姐解决了大半盅,不可以了。”粥虽是用珍贵药材熬煮,但毕竟是药,太补了,她没病没痛,健健康康的, 再继续这么吃下去,迟早流鼻血。 晓书让她的语气逗笑了,正待说话,房门外有人影闪过,一颗小头颅怯怯窥探着,又缩了回去。 “锋弟,怎么不进来,你跟谁玩躲猫猫吗?”她微微扬声。 门外静默片刻,一会儿,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跨了出来,手扶在门边。 “锋少爷,您、您这是怎么回事?!”香菱瞪圆眼,嘴张得大大的。 晓书亦是一怔,放下册子缓缓地立起身来,视线不离男孩。 “杵在门边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你、你跟谁打架啦,怎会伤成这模样?!”她问,语气中担忧之情胜过责备。 男孩迟疑了会儿,才一跛一跛地走了进来,华丽的衣衫全沾着尘土,膝上和手肘地方渗出血点,脸庞还好,只有额角和下巴几道擦伤,衣襟撕裂开来,颈部亦有伤痕。“香姊……”他唤了一声,嘴中也有伤,竟跟着流出血来。 晓书见着倒抽一口凉气,赶紧将他压坐在椅上,回头对丫鬟交代:“香菱,快请大夫去。” “是。” “不要!”他喝住丫鬟的脚步,稚音中有超乎年龄的沉定,“我不要看大夫。” “锋弟……”她咬着,隐隐约约猜出发生何事,以前也曾有过,可是没这回严重。那些娘娘和兄弟们呵,又来相逼相煎了吗?对付她一个还嫌不痛快,连锋弟也不放过,他才八岁呵…… 只因他是六姨娘所出,而爹一门心思都在六姨娘身上、为她痴迷,所以……所以……就对着一个孩子下手?!要他不安宁?! 此时此刻,她不由得埋怨起爹亲来了。 男人为什么风流?既对一个付出真情,又如何将心分割开来,分赏给第二、第三,甚至是无数名女子? “香菱,不用请大夫了,也别张扬,去内房帮我取来救急的药箱,然后换一盆干净的温水过来。”他来寻她,表示他对她的信任,而自己这微薄而可怜的力量,能不能保护两人?唉,她只能尽力而为。 “是,小姐。”香菱福了福身,匆匆准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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