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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妈发出震天价响的惊叫,圆滚的身躯正欲扑去,那马上的大汉竟丢下刀,反手如住晓书的衣领,瞬间将女孩儿家瘦小的身子提出车窗。

  “小姐!小姐哇啊!”剧烈的颠簸将妇人震倒,她往后倒栽,后脑勺敲到硬物,人便晕厥过去,任着前头不知情况生变的吴师傅驾车奔逃,冲入漠漠雪原。

  逮到一个女娃儿,那丑脸大汉似乎颇觉满意,马连登时慢下,他没把晓书放在眼里,正是犯了致命的错误,才眨眼,锐光闪过,跟着胸前溢出热呼呼的液体,定眼一瞧,竟是自己的血。

  天寒地冻的,伤口不觉得痛,只是震惊,太过、太过震惊,那女娃儿不知何时变出一把匕首,对着他当胸划过,那对眼儿没半分惊恐。幸亏他衣袄甚厚,要不,这一下足让他见阎王去了。

  她反应奇速,抓准时机翻身下马,头也不回地往雪坡下跑。

  那丑脸大汉终于有所反应,怒吼一声,顾不得伤处,驱马追来,想再次提举她的后领,晓书一个转身,匕首再奏奇功,刺中男人的臂膀。

  他又是怒骂,飞身朝奔跑的她扑下,晓书拚命扭动、拚命挥舞右手,雪地上稳不住脚,一大一小的身影如同滚球般,随着倾斜的坡度下滑。

  不知转了多少个圈、打了几十个滚,晓书只知要紧握着匕首,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物了,身子随着自然的力量摆弄,头昏了、眼也花了,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神智不由得打转儿……

  她模糊想着,坏人教自己缠在这儿,又有吴师傅在,奶妈至少是安全了……

  血的味道。

  它让那入侵领域的异味引出洞,在草丛中窥视着。

  是不小心摔下雪坡的生人?!

  它暗自思忖,锐眼瞥见那小小身形握着的利刃,又瞧了眼伏在不远处、满身鲜血的男子,情况有些儿耐人寻味。

  一声嘤咛,那女孩儿醒了过来,它压低颈背,静静做一个旁观者。

  晓书缓缓移动几要冻僵的四肢,一时间不知自己怎会如此,直到瞧见握在手中的护身匕首,才猛地忆起一切。眼眸一抬,见那恶汉躺在雪地,不知是死是生。

  她喘着气,费了些气力才直起身躯,稍稍举步,右小腿儿一阵疼,她痛得跌在地上,恐怕是伤了筋骨。

  咬着牙,她扶着小腿肚儿按压了会儿,才半拖半爬地趋近那人,伸出手在他鼻下采了探,尚有气息,她不由得苦恼,真正遇上一个大难题。

  该怎度做?她思索着。

  若心够狠、够理智,手中匕首一刺,趁他伤要他命,要不如此,自己行动不便,荒野雪地,也不知躲到哪儿去?等他清醒,死的便是她。

  利刃高高举起,她胸口起伏,由轻缓转为剧烈,双眸紧闭!可能是天寒,也可能心中委实难以决定,她手腕有些儿发颤,僵持许久,匕首落了下来,却没刺入对方血肉之中,只软软地垂在一旁。

  愚蠢。

  暗处中,窥视的眸闪烁着讥讽的流光,嘲弄地撇了撇嘴。

  论狡诈,它的族群是出了名的,那男人细微的举动逃不过它的眼。

  人性本恶,该要贪婪自私,跟狼性无甚区别,这是生存最高原则,紧要关头,对敌方仁慈便是待自己残忍。

  人不为己,天诛地减,千百年来一话,从未错过。

  像要印证它的想法似的,伏在雪地的汉子蓦地翻身跃起,在晓书恍柙之际,匕首已落入他手中,他胸前口子的血早已凝结止住,丑脸上露出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嘿嘿地发出笑声。

  “你这娃儿心倒好,怎么?杀不了一个手无寸铁、又昏迷不醒的人吗?呵呵呵,现下我醒了,活跳活跳的,还有把匕首在身,你不必顾虑,尽管扑上来便是。”他说着风凉话,利刃在两手间交互抛握,戏耍地绕着她。

  即使万分惊惧,晓书也掩饰得极好,白团儿的气息喷出口鼻,两颊冻得发红,她委坐在雪地上,双眸清澈,戒备地盯着他。

  “你待如何?”心中并不后悔自己方才的迟疑,若情势倒回,她仍是下不了手杀人的。“我身无分文,你抢错对象了。”

  没有惊叫、更无讨绕,这小姑娘镇静得教人愕然。

  他粗眉一扬,面容变得狰狞,戏耍人不成,自讨没趣,一股火恼了起来。

  “正是抢你。”

  晓书不语,等待他将话说个明白,内心深处隐隐颤动。

  货在车中。

  她思绪转着,一个模糊的念头正在成形,本能的,竟害怕听到解答。

  “你可是京城大商贾沈氏家族的小姐?”他明知故问。

  晓书被动地点点头,声音力求平稳,“我是沈晓书。”

  “嘿嘿嘿,是沈家小姐便对啦!老子管你叫啥儿!”他瞥了眼她的左手,将晓书当成被逼入角落的小动物耍弄。“咱只知道要找个残手的丫头,你条件挺合的,九成九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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