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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唉,想想真要命,她都要豁命风流了,还等待什么哪?所以,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随幽叹一起,情在方寸荡漾,她脸容再仰,让四片都在等待的唇不再蹉跎。

  她,吻了她的十三师哥。

  千思万想,究竟是谁在心上系了线,偷偷拉着、扯着?

  她总想找出那人,几次迷回,辗转曲折,岁月在一次次的试探中流过,她以为自己走远了,再也找不到来时路,却在一次偶然回首,发现水碧山青依旧,她不知觉间回到了原来的所在,亦瞧清紧握那条线的人,竟是自己。她拉着、扯着,力气一遍大过一遍,不教她忽略,不断提点,她已然心动。

  心动的种子在颠沛流离的那年种下,在少年无数次牵她小手、背负她、两人相依为命的过程里意萌,尔后,小嫩芽慢吞吞、静谧谧、好努力地往上发。其实她一直心动着,便如嫩芽不住生长、茁壮。

  她的心强壮了,强得足以护他,让他住在里头,壮得不怕丑、不怕羞、拚命也风流,想与他好好的风流。

  她与他的吻,四片唇相贴,热麻弥漫,她感觉到那淡泛紫气的唇僵硬却也柔软。顽皮的舌尖蠢蠢欲动,想描画他的嘴,她是大胆姑娘、是江湖儿女,火里来、浪里去,不怕!

  可惜,她美好且刺激的深探,教人硬生生给阻断。

  扰她风流的,是十来名当地小村的百姓。

  韩宝魁救下两名险些溺毙的孩童,托人送回,那两个孩子的爹娘自是心怀感激,想当面好生谢过,怕恩公已然走远,才请村民往河岸来帮忙寻找,那些人见他俩模样与孩子们所形容的一般,当下团团把人给围住。

  围住,不肯让道,那两名孩子的爹娘求了又求、好说歹说地非要他们二人赏个脸,在小村里过上一夜,明日再走。

  韩宝魁沉着脸,兀自抿唇不语,额际和颈侧的血筋已然浮现。

  他虽不擅言词,不爱与人交际,却也不会初初相见、好没来由便板着一张阎王脸。

  桂元芳脸红心悸,不晓得那些村民是否觑见什么?总之,“好事”被扰,她心里自也惋惜,一张红扑扑的脸容却依旧笑不离唇,言语脆甜地与那群大叔、大婶说起话来,而她一只小手,被他火热的铁掌暗暗握着,握得都快熟透,她方寸灼灼,仿佛他包裹住的其实是她鲜跳的心……

  “呵,大叔家的虎子和棒头没事便好,救人本是该当的事,您和婶子别放在心上,咱师兄妹俩还得再赶一小段路程,您好意我们心领了。”她语调轻快,才一会儿时候便和人家熟稔起来。

  “不成,两位不让咱们好生款待,这这这……咱可同你们急了!”

  “那……还是得问过我十三哥,看他怎么说?”

  透暖的脸有几分的莫可奈何,她回眸,墨睫略扬,唇轻嚅着,竟是……欲语还休?

  呵呵,她桂元芳也会有欲语还休的时候呢,这可有趣了!

  “十三哥……我们要不要!”底下的话没能道尽,她腰身陡紧,被挟在强健的臂弯里。

  她眼未及眨,男人已搂着她跃出村民的包围,策马掉头便走。

  这般风花雪月的滋味,他不爱吗?

  抑或是……他心中依旧有谁?

  那一季秋,他没能及时对人家姑娘道出满腔情怀,姑娘香消玉殒,把情留在他心底,他难道不感遗憾?

  门外叩叩两响。

  趴在窗台上吹风的桂元芳立即抬起小脸。

  敲门声又起,这会子,尚伴着低沉男音。“桂圆?”

  她整个人蓦地跳起,眉儿陡扬,两手赶紧掐掐自个儿的双颊,怕适才有模有样地学起人家伤春悲秋、忧思自苦,会在脸上余留了什么。

  “睡下了?”门外,韩宝魁嗓音略哑又问,高大轮廓淡淡投影在米黄色门纸上。

  今日,他抱着她闯出“重围”,寻到渡头,过河,再带着她东行一段,傍晚时候入城,找了间干净的旅栈投宿。

  这一路上,他未与她交言半句,两人分乘双骑,他总领先她半个马身,策马在前,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她。

  她跟在他斜后方偷觑着,只觉他肩背紧绷,纠结的肌肉几要撑裂衣衫,侧颜是石雕师傅凿刀下的几笔,棱角尽现,严峻阴晦,往下拉的嘴角好不可亲,腮畔和颚底的胡髭根根硬挺、根根扎人。

  她好苦恼啊!苦得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一向食欲甚好的她,晚膳勉强也才扒下几口大米饭。

  但她没后悔对他风流,四片唇的贴触,他能撒开的,可他仍是定在那儿,由着她亲近。这是否说明……他并非厌恶到底,隐约间亦在期待?

  草草吃完饭,她便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客房里,绕着四方桌踱步,越跺思绪越乱,好烦,干脆一把推开窗子,颓然坐在窗边,让沁着秋凉的夜风胡吹,把她吹昏了省事。

  她没想到他会来敲门。

  怕他掉头走掉,桂元芳冲得好快,还险些教桌脚绊倒,才稳住,跟着又连踢到两张椅子。

  八成听到房中砰砰磅磅作响,尚夹着她的闷哼和讶呼,韩宝魁没等她答话,已一臂推开房门,跨入,恰好接住她扑倒的身子。

  “你是怎么了?”一进房便吼人。“酒还没沾半滴,路就走不稳,还能喝吗?”

  “十三哥,我没睡,我精神好得很,没睡没睡!我帮你开门,我我我……咦?”有酒香!她陡怔,脸容寻着醇香略偏,发现男人一臂捞着她的腰,另一边的臂弯里挟着一只好大的酒坛,坛身贴着红纸黑字的酒名——女儿红。

  发僵且自苦的小脑袋瓜里顿时一荡,忽而明白了,她这个“大日子”啊,她的十三师哥根本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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