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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击玉感情外显,与恩海之问是倾尽心思的爱恋,两人先是相识十余年、恋而后婚,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而反观她和义天,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浓烈的情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碰上了,就顺遂在一块儿,若有情,也是成亲三年多来每日一点一滴的累积,淡淡的,细水长流,如亲人一般,不炽不狂。因此若要她如击玉这般掏心掏肺、热烈地扬呼,大方流露感情,她如何能做到?即便做了,被她呼喊出名字的男人也要感到不自在的。

  一把小旗硬塞进她手里,她下意识握住。

  胸口仍郁闷着,似乎较之前更难受,难受得让她感到莫名的闷疼,疼得雪额泛出薄汗,她暗暗作了好几回深呼息,强打起精神。

  是不小心受风寒了吗?她眨眨眼,努力要看清场上的动静,眸光不断、不断追逐着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性身影,看着他跑、看着他跳、看着他利落地摆脱两、三名好手的夹攻、看着他的意气风发。

  心怎么会这么痛?好怪!她着实不懂。若是受风寒,不应该心痛啊!

  真的好怪……她苦笑,抓起一袖悄悄拭脸,又悄悄按在左胸上,以为这么做症状便能和缓。她的眼仍一瞬也不瞬地看着。

  蓦然问,场边围观的群众欢声雷动、叫嚣鼓掌,因湘阴民团先驰得点,而踢入那一球的正是她家相公。

  跟着,换由对方进击,回防时,他跑回,经过场边时,侧头紧紧凝视她,那眼神极深,底蕴颤湛,带着点儿独她才看得懂的炫耀,捉弄着她,仿佛正对她说:瞧!我很强吧!

  她心颤、发软,自然而然地想回他一抹笑,可朱唇才淡淡牵动,下一刻,他的身影忽地整个化掉,模糊成一团,她看不清,心惊,脚步下意识往前,足尖底下却传来一阵虚浮,犹踩在云端。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如狂涛拍岸,吞噬了她。

  “娉婷!”

  无力、瘫软、厥倒在地,在意识坠入黑暗前的一瞬,她呜鸣不已的耳听见了丈夫的呼唤。

  第一次,听见他用那样惊骇的口气唤她,像是……对他而言,她真的无比重要,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在他最柔软的地方……

  §第七章 遗我当中几番心

  从浑沌中漫游而出,眼睫虚浮,意态末明。她宛若在梦里待了许久、许久,久得教脑中遗失好长的一段记忆,久得几要遗忘来时路,以为自己永远都要困在幽暗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眨眨眼,再眨眨眼,迷蒙的事物渐渐呈现出轮廓,有了远近之距,慕娉婷发现自个儿正躺在内房床榻上,密实覆着她身子的锦被是年前新换上的,被面有着她亲手绣出的比翼双飞图,榻边,两面床帷垂放下来,隐隐约约,在小厅那儿交谈的声音透进帷内——

  “这事多久了?还有,她怎么会晕倒?怎么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引”男人语气既急又惊,一反常态。

  慕娉婷一愣,以为自己尚未全然醒觉,她家相公向来沉稳,泰山崩于前亦不改其色,绝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她肯定听错了呀!

  迷迷糊糊,熬成烂粥似的脑子忽而天外晃出一声,在耳畔爆开!

  娉婷!

  她浑身一凛,陡地记起晕厥前他的那声叫唤,莫名的,一股热潮往眼眶冲上,鼻腔跟着泛酸,酸得她好想落泪。

  床帷外,一个陌生且苍老的嗓音响起,似有些莫可奈何地安抚着!

  “都近三个月了,想来是少夫人自个儿没留神,再加上操持府上事务,没好好将养身子,瞬息问一口气提下上来、恶心难受,才会晕厥过去,无啥大碍才是。”

  “我要她平安无事!”男人硬声硬气道,根本是硬要人承诺。

  那老者叹气,像是被刁难好一阵子了,百般为难下终是道:“老夫保证,少夫人若能按着老夫所说的法子好好养息,肯定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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