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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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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家公子猛地立起身躯,衣袖忿甩,坚定地走向小脸惨白的心上人,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掉头欲走。 “鑫儿!”木家大娘亦忙站起,扬声唤住他,颤着唇,指着他身边的素衫姑娘,红着眼眶喊着:“你还执迷不悟?为了这女人,你连娘都不要了吗?呜呜呜……你爹死得早,娘含辛茹苦拉拔你长大,现下,你翅膀硬了,可以为着一个外人把娘踢得远远的,呜呜呜……咱一个寡妇人家将来还能靠谁呀?天爷呀——咱命苦呀——” “娘,您别这样,我求求您了……”木家公子进退维谷,仍不愿放开心上人的手。 见状,木家大娘更是呼天抢地,干脆伏在地上大哭特哭,惹得周遭百姓也为之心酸,纷纷劝阻—— “木公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可老娘亲就这么一个,你怎能伤木大娘的心呀?” “是呀、是呀,何况张半仙也说了,这位茆儿姑娘思……毕竟是烟花女子,你真娶她过门,往后少不了烦恼的,何必要自讨苦吃?” “你真要娶媳妇儿,咱与东街“一线牵”的王媒婆相识,她信誉佳、眼光奇好,兼之古道热肠,定能寻到合你心意的姑娘,你就听木大娘一回,别这么固执。” “你们……”木家公子怒视那些过度热心的百姓,气恼归气恼,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好,在此时,他握住姑娘的手却被使劲儿挣开了,心头一惊,他倏地调过脸来,“茆儿!” 那姑娘退开一大步,站得挺直,却惨惨笑着:“木郎,他们说得对,娘亲只有一个,你……你你别教你娘伤心,我、我是残花败柳,早己习惯送往迎来,即便现下跟了你,你也留不住我,有一天,我、我会红杏出墙,会做出对不住你的事,张半仙测字奇准,既知将来,就该趋吉避凶,你好心一些,就放过咱们彼此吧!”说罢,她旋身要走。 “茆儿!” 听见情郎伤心欲绝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忍不住泪如泉涌,原以为围观的众人会主动让出一条小道任她离去,可有人却不动如山地挡在她面前。 她困惑地扬起泪睫,是一位气质清雅的鹅蛋脸姑娘,姑娘对她微微一笑,递来一条白巾,柔嗓略哑地道:“你别伤心,他们都说错的。” 茆儿怔怔然,颊边的泪犹如珍珠,发现鹅蛋脸姑娘身后真有一座山,那男子魁梧高大得不像话,也咧开嘴冲着她笑。 然后,当在场所有的目光移转过来,年宗腾有些惊奇地意识到,立在他胸前的姑娘洁颚轻扬,雪容罩上一层柔和的自信风采,沉静目瞳尤其迷人,以一种他从未见识过的姿态,似要颠倒众生。 辛守余用白巾轻拭茆儿的泪颊,淡淡静语:“相信我,你不会红杏出墙,更不会捻花惹草,木家公子若能娶你进门,是木家的福气。” §第六章 好家伙! 上门踢馆、拆招牌啦! 张半仙半眯的眼皮陡地瞠开,见拦住那青楼女子、出声反驳的是名柔弱姑娘,一声轻哼正要打鼻孔里啧出,可眼一瞄,瞥见她身后挺拔的黑汉子,眉头不禁蹙起。 他日日在这街头巷口摆摊,怎可能不识得年家武汉行会里的大主爷?更何况年宗腾身型高大壮硕,较寻常男子突出,只要见过一眼,便不易忘怀。 他硬生生将哼声顿住,双手仍插在袖里,短短光景已恢复仿佛能洞烛先机的沉静,眼皮再次半垂。 辛守余干脆将白巾塞进茆儿手里,拉着她踱近摊子,众目睽睽下,对着张半仙启唇轻语:“可否借字一看?” “姑娘请便。”张半仙以下巴努了努。 取来那张纸,她脸容略偏地瞧着上头的墨字,颖眸轻烁,菱唇漾开浅弧,“我说先生测得不对。这“茆”字由这位木家公子写下,正是大吉之兆。” 周遭响起预期中的哗然,连伏在地上边嚎啕、边打滚儿的木家大娘也暂停哭势,不知这如程咬金半途杀出的姑娘要啥儿把戏。 “哦?”张半仙半眯的眼皮微乎其微地颤动,嘴角抽搐,仍道:“姑娘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辛守余由笔架上取了一枝毛笔,沾着墨,就着那个“茆”字,边圈画着边讲解起来:“先生说此字上“艹”下“卯”,原也没错。花不成花,柳不成柳,是“残花败柳”之相,也确实如此。但诸位瞧瞧,这“茆”字却也是“萍”字头、“节”字尾……” 她手中笔故意将“茆”字的“卩”大大圈起。 “末笔与“节”相同,从“节”而终,这意指着茆儿姑娘与木家公子原非青梅竹马,是“萍水相逢”,但她自识得木公子后,便“自此守节”,虽出身青楼,嫁作人妇,定能从一而终,谨守贞节。倘若错过这个媳妇儿,可是你木家天大的损失,木公子可知晓?” 她侧颜问着呆立一旁、兀自发怔的木家公子,后者双肩一震,顿时明白她有意相帮,不禁面露喜色,点头如捣蒜。 “是、是,姑娘说得极是。” 辛守余掩袖笑出声来,略略颔首,“你问也不问理由,直盼着娶茆儿姑娘入门,瞧来,你待她亦是真心诚意。”这书呆子呵,也不懂得配合她一下下,话要有问有答,如唱双簧,这点也不仅吗? “为什么?”忽地,低沉嗓音压过四周窃窃私语所聚成的嗡嗡杂响,好清楚地问:“木家公子一表人才,偏不能娶别家姑娘吗?” 辛守余回眸一瞥,便见年宗腾双臂抱在胸前,黝瞳中迅雷不及掩耳地闪过捉弄人的辉芒,似是晓得她心中计较,要来与她串连一块儿。 模糊的,她耳边竟有个声音悄悄轻喃: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哪…… 他知你,你亦明其意,眼波才动被人猜,真是灵犀相通…… 方寸如小鹿乱撞,辛守余双颊烧着,费了些气力才捺住思绪。 此时,木家大娘终于在儿子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听闻年宗腾这一问,亦如梦初醒,不服气地道:“是,为什么咱们家鑫儿没了她,就、就是天大损失?难道咱不信张半仙,要来信你这小姑娘不成?” 鹅蛋脸清雅沉静,辛守余缓缓一笑,“大娘稍安勿躁,这测字之术我也随名师学过几年,所谓‘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相术、卦测这一行本不论年岁,重在天资,我虽较这位张半仙小上许多,但自觉颇得名家真传,您且听听,有个比较不也周全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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