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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一点儿也不好!

  他、他这是明摆着不信嘛!

  上官净越急,话越说不出来,只能郁闷地看他重新拾步,从她身边走开。

  郁闷已持续许久,她在竹坞东翼的客室前等过大半时辰了。

  送那名大姑娘进客室后,牛大就守在房门口,问他话,也不吭声,只懂得点头、摇头,倒是这几日莫名其妙成了她专属小婢的朱玉,因凤锦的吩咐,已往里边送进两盆子温水,此时亦跟着主人家待在客室里照顾那名姑娘,尚未出来。

  要闯进一观究竟,对她画言易如反掌,但于情于理,她没资格擅闯。

  被挡在外面实在不好受,她大可回自个儿房中休息,但……如何走得开?

  思绪喷涌,胡思乱想,再加上方才凤锦那一脸忧伤,害她胸中沉甸甸,仿佛怎么都纳不进足够的气,很闷。

  咿呀——

  门从里边推开了!

  她蓦地扬睫,见朱玉捧着水盆跨出。

  “那姑娘怎么样了?伤得重吗?她醒了吗?我……我能进去瞧瞧吗?”

  “小姐,那个……唉……这个……主子他……”话很多的小丫鬟竟吞吞吐吐。

  “让她进来。”里边传来主人家淡淡的应允。

  小丫鬟随即冲她咧嘴一笑,还松口气般俏皮地吐吐小舌,捧着盆子,竟用手肘“攻击”牛大,边嚷:“走啊!主子发话,要小姐进去,你还杵这儿干什么?想继续偷懒啊?还不跟我走!”

  上官净没留意牛大有无随朱玉离去,她入内,撩开带草香的细竹帘。

  房中飘浮某种气味,略辛辣,不难闻,该是调和许多香药所制成的宁神药香。

  凤锦就坐在杨边。

  那姑娘静卧,仍合睫睡着,割在双腕的新伤与旧伤皆一并处理过,裹了药,连颈上明显的青瘀也抹过药,带着薄荷气味。

  凤锦极轻柔地移动姑娘一手,将之放进薄被里,再为她调好枕头高度,那一幕落进上官净眼里,竟胸闷又气郁,古怪至极。

  “她这身伤,是自己弄出来的,是吗?”上官净想过又想,稳住嗓音问,手暗暗握紧。

  凤锦颔首,似不知她内心起伏,仅徐声道:“跳河、割腕、上吊,寻死多次未成,全赖老父守得严实,但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能让她如愿。”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表情凝重。“谁欺负了她吗?”

  他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

  “记得那群恶徒吗?你第一次踏进南蛮野林,在林中救了我。”

  上官净点点头,脑中一闪,脸色渐渐苍白,似恍然大晤。

  凤锦又道:“这姑娘在我之前曾被那些人逮住过……她没我幸运,在那群人底下吃了很大苦头。”正因那些不长眼的混蛋闹得这一带乌烟瘴气,他才出手,前后已治了几批,直到那一次在莽林中设的结界被她闯进。

  “那、那……她……她的伤……”

  “真正的伤不在肉体,身上的伤即便好了,心上的伤却很难痊愈。”

  心上的伤……上官净浑身一凛,怔怔然,许久才能吁出口气。“那位老爹说,只有你能帮她……那些看不见的伤,你真能治?又该怎么治?”

  他眼神微异,笑笑道:“如果我说我有封住她记隐的能耐,你信吗?忘掉一切,重新来过,所有悲欢苦喜全化作白纸,只往前走,不回头……你信吗?”

  上官净瞪他,一直瞪着,忘记眨眸。

  他蓦地笑出声,略带嘲弄的笑音在室中轻回。

  “看来我唬人的功夫还不错,真把你唬愣了。”他神情一整,伸袖来回抚平薄被一角,边徐声又道:“老爹实在走投无路,才把自家闺女送我这儿,她心结难解,血瘀滞于胸中,阻抑心气,必须以‘龙血竭’为主药。”

  “‘龙血竭’……竹坞药圃旁那棵怪树?”那棵树同她差不多高,像把大伞,树干特别粗圆,会渗出血红色汁液,她从未见过,曾好奇问过他。

  “正是。”他顿了顿,有意无意避开她的注视。“那棵‘龙血竭’我养了十三年才成,取树汁熬作药丸,极珍贵的。”

  “这么做就能治好吗?”

  “至少能化开她胸中瘀块,心绪一旦平稳,或者渐渐便能看开。”他望向枕上那张苍白脸容,再次探着姑娘额温,低语若叹。“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上官净狐疑地轻蹙眉心,想再问,一时间厘不出思绪,再有,她眸光根本没法子挪开,因他散发下轻垂的侧颜,侧颜神态如此专注,专注中浮动似水柔情,那样的柔情太容易打动谁,倘若她是那个被他温柔以待的女子,那、那……那也要忍不住在他的抚触下叹息吧……

  才这么想,她明显听到一声混进惊骇和恐惧的抽气声!

  大姑娘醒了!

  “啊!啊啊──别过来!别碰我!不要啊──我、我我……”那姑娘陡然醒觉,双眸未睁,倒先惊嚷起来,两手乱抓。

  忽地,她嚷声一顿,动作也止了,仿佛纳闷自个儿嚷些什么,又为何如此激动。她终于张开眼睛,张得大大的,眸底有着浓浓迷惑,在见到男人那张诡异的红痕面庞时,迷惑转为惊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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